徐太后目光慈和,朝梅姑招了招手。
站在原地片刻,梅姑才一步步走到太后身边,她裣衽一礼,站在太后面前,并未落座。
“他死了也便死了,要不然,就算你皇兄不处死他,母后也会下懿旨赐死他的,”拉过梅姑的手在自己身旁坐下,徐太后缓声道:“祖宗留下的基业,怎能被个外人觊觎?你是一国公主,该分得清轻重的。”说着,她在梅姑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嫁给楚帝,早些怀上他的子嗣,这样一来,于你、于咱们雾国有莫大的益处。母后知道你是个好的,但后宫之中,你不伤人,别人就会伤你,记住,绝不能对伤害你的人心慈手软,免得被对方喘过气,反咬你一口。”
顿了顿,徐太后接道:“别怨怪你皇兄,他做的已够仁至义尽。”梅姑垂头静静地听着。
“紫鸢,母后说了这么多,你怎一声都不应?”徐太后说到后面,眼神逐渐暗淡,“你是不是也在怨恨母后?怨恨母后没有在你皇兄面前、为那不知好歹的东西求情?”
梅姑摇头。
徐太后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见北堂鸣这时步入殿中。
“母后,时辰不早了。”由都城外走水路,用不了半日,就可到达云、雾两国交界处的边城,然后改走官道,也就一个多时辰,两国迎送亲的队伍便可相见,北堂鸣将一切都计算的很好。
过了今天,他称霸天下的宏图伟业,就可加快进程了!
“去吧,记住母后说与你的每句话。”徐太后不舍地松开梅姑的手。
梅姑缓缓起身,向她行礼拜别。
阳光自东方冉冉升起,城门大开。
北堂鸣骑在马上,率送亲仪仗向杨鸣湖畔行进,在那里,停靠着数十艘大船。
每嗖船都被装点得极为喜庆。
正午时分不到,北堂鸣的送亲队伍就行至边城,稍作休息,浩大的送亲队伍改走官道,朝两国交界处而去。
云国的送亲队伍,已在那里等候。
旌旗飘扬,气势上豪不输给雾国的送亲队伍。楚御寒骑在马上,薄唇微抿,遥望向远方正在行来的豪华仪仗,目中神光,宛若古井之水一般,深不可测。
十多名窈窕少女,身着粉色宫装,她们手里皆提着一个花篮,站在一辆辆车驾上,神态恭谨地朝空中抛洒着夭红花瓣。
朵朵夭红,随风四处飘散,为这微有些荒凉的平原之地,增添了份喜庆。
红毯,随着车架前行,缓缓朝楚御寒的送亲队伍铺去。两国边城中的百姓,知道今日是个大喜日子,皆争相涌出城门,去目睹这场国之盛典。
城中,早在数日前,就已被锦缎、彩灯、花束装点满了。
就是道旁的树枝上,也都披上了火红的锦缎。
处处彰显着喜气。
面对这些,北堂鸣、楚御寒二人心里,皆深感讥嘲。
喜,有何可喜?不过是场为各自目的,牺牲胞妹而换来的政治联姻罢了!
待那载着十多名宫婢的车架缓缓停下,红毯已铺至楚御寒一行近旁。这时,雾国送亲队伍中,礼炮声响起,接着,一架凤辇从队伍后面显现了出来。
御驾的数匹骏马,全是通体洁白,仿若雪山上的精灵,驾着凤辇前行了有数丈距离。
凤辇很大,很豪华,为建造这座凤辇,北堂鸣可是花了不少心思,他想以此弥补对紫鸢的亏欠。
楚御寒则不然,他的送亲仪仗是豪华,却在这一刻,还是略逊于雾国。
抬手,云国这边的礼炮声亦响起,楚御寒面上仍无丝毫表情。就因为这场联姻,因为他一统天下的宏伟壮志,他的胞妹已芳魂远去,若说心下无半点伤怀,那是自欺欺人。因此,在凤辇上他没下什么功夫,只是按照公主出嫁的常规行事。
价值连城,豪华至极的凤辇,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被宫女豁开的珠帘之中。
梅姑凝妆端坐,片刻后,才在宫女搀扶下,步下凤辇。
好美的女子,这就是雾国的公主,是他们皇帝陛下要娶回宫的女子。
云国的民众和送亲队伍中的将士,还有宫人们,在这一刻回忆起,那莲步轻移,正踩着红毯缓缓而行的女子,其美貌怕是与他们昔日的聂后有得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