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燥起来,哪还待得住!匆匆找了个借口离席。梁王左拥右抱的也顾不上他,便让人下去了。酒酣之际,梁王余光扫见席间那首辅大人在歌舞面前不为所动,一副冷清禁欲的模样,心思一动,信手点了身边最漂亮的姑娘上前伺候。美人一见要伺候的是那位年轻英俊的内阁首辅,自然乐意之至,端着壶酒,扭着水蛇般的袅袅细腰便要攀上去。谢昶黑眸低敛,屈起的指节松弛地叩在案几上,目光垂落在缓缓移至近前的留仙裙摆,浓郁的胭脂香逼面而来。面前的男人蓦地笑了下。美人微微一怔,心弦亦随着这一笑微微地颤动。直到那人眼眸微抬,方才那抹清浅的笑意犹在唇角未散,深浓的戾色却在漆黑的瞳仁里氤氲开来,有种让人无处遁形的威压。那美人当即喉咙一紧,不免想起京中官员私下对这位首辅的议论,那些她眼中堪称天潢贵胄的大人物,提及他时都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今日是她头一回离他这么近。不可否认,他的长相极度的俊美,比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要好看,何况他这样年轻便已身居高位。她似是不死心,又抬起头,与那双阴鸷犀利的黑眸对上,男人却已经敛了笑意,眸光就如冰冷的利刃般,一寸寸地划过人的肌肤。浑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凝固,她眼皮急跳了下,立刻乱了阵脚,甚至连手里的酒壶都没拿稳,“噼啪”一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席间静默了一瞬,梁王恨铁不成钢地挥了挥手,“毛手毛脚,扫人兴致,还不给本王拖出去!”这几年,他千方百计找寻谢昶的弱点,哪怕只是一样,也足以让他吃点教训,恨只恨这人几乎是个无懈可击的,根本寻不到把柄。梁王心情转瞬就不好了,酒也喝得凶,很快添了醉意。谢昶面上没什么情绪,面前的酒液用扳指内藏的银针验过,没有问题,他慢慢喝了两杯。等到◎“阿朝……”◎澜月堂只是王府西苑的其中一处内宅,在主仆四人眼中却是比很多大户人家的大院都要宽敞气派。这也越发坚定了春娘想要长久留在梁王府邸的心思。银帘入院后负责整顿行李,连脚步都是轻快的,“那位梁王世子可真是风流俊朗,将咱们扬州那些公子哥儿全都比下去了,我就说姑娘定是有福气的!”春娘替阿朝解下面上的珠帘,露出满意的微笑:“姑娘今日表现得很好。”可不是好,方才那世子爷瞧她时的眼神都直了!阿朝坐在妆奁前,闻言抿了抿唇,一双杏眸清澈温柔。案几上摆着些桂花糖糕,趁着春娘来梳头,阿朝慢慢用了几块。扶风水榭的方向还喧闹着,偶尔传来几句戏乐声和谈笑声,寿宴不知何时结束,澜月堂这边已经准备起来了。繁琐的高髻拆解下来,满头青丝乌亮如缎,滑落在女郎纤薄的背脊。春娘也不禁暗暗感叹,好在这几日连哄带骗的,否则姑娘岂能恢复得这般快。她为阿朝重新梳洗一番,梳上大晏女子闺中时兴的垂髻,再换上一身轻薄浅淡的纱裙,露出胸前一小片饱满滑腻的雪肤,整个人看上去气质柔和温婉,又不失鲜妍妩媚。春娘无比确定的是,无论今夜来的是梁王还是世子,只要姑娘将人伺候满意了,将来可不止这样的造化。想到那梁王好以美人为盂,梁王世子手段又十分残虐,春娘拍了拍阿朝的肩膀,又忍不住叮嘱两句。“男人都喜欢乖巧顺从的姑娘,你的心性恰是如此,放聪明些,万莫忤逆主子的意愿,只管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真有不情愿的地方,也莫要显现在脸上,忍得一时,贵主定会加倍疼爱你。”这些话来时玉姑都提点过她,阿朝自幼所受的教导也是如此,故一一点头答应。春娘见她如此温顺,不禁想到今后,“梁王妃早年病故,王府没有主母,你若能……”话未说完,急促而微乱的脚步声从廊下传来。“世子爷,这是献给王爷的美人…世子爷!”“都给我下去!到院外守着!”“嘭”的一声,屋门大开,凉风伴着酒气裹挟而入。阿朝一转头,便见晨时见过的那位世子爷酡红着脸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