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宴,阿朝坐到花房外的回廊稍事休息,这里清净,瑞春给她捏了捏肩:“姑娘累了吧?”阿朝摇摇头笑道:“还好。”盈夏笑说:“崇宁公主说下半晌的节目费了她好些心思,要咱们大开眼界,难道是外地请来的戏班子?”主仆三人正闲聊着,回廊尽头一个着雪青缎裙的少女携丫鬟朝这边走来。阿朝还记得,这是已致仕的大学士崔兆和的孙女崔诗咏,也是公主的伴读之一,才学并不在姜燕羽之下,容貌虽不能及,但气质更加温婉。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崔大学生也是哥哥十分尊敬的师长。崔诗咏走过来时,嘴角也是含笑的,也许是因为走得急了,面颊浮出一层淡淡的粉晕,“方才席间人多,想同妹妹多说几句话也寻不着机会。”她从婢女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檀木锦盒递给她,“听闻妹妹开春要入含清斋读书,这支散卓笔为宣州名匠诸葛大师所制,权当赠予妹妹入学的薄礼。”阿朝没想到自己竟也能收到礼物,简直受宠若惊,赶忙推辞道:“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如何能收?崔姐姐何不自己留着?”崔诗咏笑道:“我祖父这些年游历名山大川,美酒佳肴与文房四宝俱是他平生所爱,这一点谢阁老也是知晓的,不过一支笔罢了,妹妹就不要与我客气了。”春未园人来人往,推推搡搡的不好看,阿朝却之不恭,只好收下:“那就多谢崔姐姐了。”心道只能明年入学时想办法回礼了。崔诗咏目光落在她面上,似是欲言又止,片刻之后才笑道:“我听祖父说,谢阁老这些年一直在找你,从前我见他讲学时写过一幅字,‘青山朝别暮还见,嘶马出门思旧乡’,你小名又叫阿朝,我也是今日才想到,当时他写下这幅字的时候,心里该是念着你的。”青山朝别暮还见,嘶马出门思旧乡。所以她住的院子就叫青山堂?阿朝口中默念着这句诗,忽又想起府上那棵杏子树,如有一股暖流淌过心间。直到水榭那头起了一阵热闹的谈笑声,崔诗咏朝外面瞧过去,“似是公主的表兄武安侯世子过来了。”阿朝这才回过神,微微讶异道:“公主的生辰宴也会邀请外男么?”“原本是没有的,”崔诗咏道,“不过这位武安侯世子平素最爱热闹,想来是奔着宴会节目来的,咱们也过去看看吧。”阿朝点点头,让瑞春将散卓笔收好,跟着崔诗咏往水榭的方向去。“那位着月白长袍的便是武安侯世子沈润,”崔诗咏在她耳边低声介绍,“沈世子身边那位着鸦青直缀的是郑国公府的小公爷陆修文,也是太子殿下的伴读,算谢阁老半个学生。”随着晏明帝御极,皇后入主中宫,外戚地位也水涨船高,作为皇后的外甥、公主的表兄,武安侯世子沈润的风头在京中一时无两。似是天生与美人有所感应般,沈润一抬头便看到两位结伴而行的姑娘向这边走来。他对阿朝还是很好奇的,那位首辅大人为了她,可是彻底与梁王府撕破了脸,可见对这个妹妹是极为珍宠的。沈润一见阿朝过来,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眯起来:“京中皆传谢小姐天人之姿,果然名不虚传。”他身边那位郑国公府陆小公爷也静静看了过来。经过梁王世子一事,阿朝本就怕见外男,对于武安侯世子过分的热情,一时有些无所适从。崇宁公主当即上前来,一副要保护她的样子:“表哥,你别将我的贵客吓着了!对了,我可没接到你的回帖,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沈润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笑道:“你这丫头竟瞒着我们请了角抵表演,若不是找你身边的宫人套话,还不知你今日的生辰宴这般精彩呢。”j?g说罢看向她身后的小美人,轻佻的语气道:“原本太子殿下与四殿下也要来的,可他们一听说谢小姐在场,便又不敢来了。”几名贵女抵唇轻笑,阿朝却不明其意,怎么又同她相关了?崇宁公主冲她解释道:“太子哥哥与我四哥都是谢阁老的学生,倘若被你哥哥知道他们丢下学业来瞧你,还不知如何罚他们呢!”阿朝抿抿唇,原来哥哥在他们眼里……竟是这么凶的么,连陛下的皇子们都怕他?一个着宫装的丫鬟上来禀告,崇宁公主立刻展颜一笑:“角力士们都到了!既然人都来齐了,咱们就过去吧!”一行人往百戏台的方向去,阿朝悄声问身边的瑞春:“何为角抵?”瑞春道:“就是相扑,没想到公主也好这个。”等到了百戏台坐下,瑞春小声在阿朝耳边道:“那位武安侯世子,姑娘莫要与他走得太近,此人风流之名在外,绰号‘风流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