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惊得说不出话:“哥哥怎么知道的,爹告诉你的?”谢昶没有回答,只抿抿唇,道:“所以说,再精干之人也不可能面面俱到,绣活儿不行,不必非要为难自己。”阿朝唉声叹气地撑着脑袋:“爹爹那是宠阿娘,这世上有几个男子愿意帮妻子绣嫁衣的?”她这辈子,不会因为这个嫁不出去吧?谢昶沉默地看着她。阿朝突然想到什么,又笑起来:“哥哥在我心里也是无所不能之人,那哥哥的绣工是遗传了爹,还是遗传的娘呢?”谢昶眸光晦暗,沉吟良久才道:“没绣过,不知道。”可他自记事起便知道,安定侯萧家的宗妇、他的母亲,当年是整个盛京城绣工最出色的女郎。只是后来就再也没人提及萧家宗妇了。阿朝见他凤眸暗沉,不知在想什么,不过她也能理解,堂堂内阁首辅,生下来便是一双落笔成章的手,没碰过针线也属寻常。谢昶缓慢收回思绪,岔开了话题问道:“明日是什么课?”阿朝想了想:“上半日是《诗经》和《楚辞》,下午是围棋。”说到围棋,小脸儿又皱起来。谢昶无奈叹息道:“晚上过来澄音堂,我提点你两句。”说罢一顿,又补充一句,“用过晚膳再来。”阿朝唇角一弯,才又露出了笑脸,想了想道:“我就跟哥哥到澄音堂用膳吧,免得跑来跑去的费时辰。”谢昶目光扫过她包得粽子般的手指,沉吟半晌,没有说话。很快阿朝就发现在澄音堂用膳不太方便了。手指包扎成这样,根本拿不稳银箸。果然还是哥哥思虑周到,她该在青山堂用完再过来的。关起门来让崖香给她喂饭也没什么,可今日原本就在课业上丢了人,哥哥面前,她怎么还好腆着脸让人喂给她吃。为了证明自己能行,阿朝第八百次试图夹起银箸,可手里的银箸第八百次“哐当”掉落,甚至还有一根弹到了谢昶的手背。她尴尬地对上男人凉凉的视线,又讪讪收回目光,试图捏起银匙,想要用些汤羹,可拇指和食指洞眼儿最为集中,汤匙才拿起来就“啪嗒”一声掉进碗里,溅起的鸡汤烫得她直抽凉气。瑞春慌忙给她擦拭干净:“姑娘,奴婢伺候您用膳吧。”谢昶无奈地叹口气,隐隐猜到她不好意思让旁人喂饭,便朝瑞春吩咐道:“你先下去吧。”他语气不大好,嗓音又低又沉,听得瑞春心一紧。姑娘都这么惨了,阁老大人不会还想着训斥吧?但主子发话,瑞春不敢不应,只好替姑娘收拾好膳桌上的残局,却步下去了。屋内只剩下兄妹二人,阿朝抿抿唇,偷偷瞧他的脸色,“哥哥。”这声才落地,面前多了个盛满汤的小碗,一勺喷香的竹荪莲子土鸡汤送到她唇边。阿朝慢慢睁大眼,抬头对上眼前的男人,磕磕巴巴地说:“我……也没要哥哥喂我。”话虽这么说,但到底不忍他拂了他的面子,还是乖乖地凑上去,轻轻嗦了一口。哥哥既然愿意亲自喂她,就说明不嫌她丢人了。她是典型的樱桃口,即便喝得仔细,嫣红的唇瓣还是不免粘到些汤汁。谢昶眸色渐深,就这么一勺勺地喂着,根本无法忽视她莹润饱满如同花瓣一般的唇面。又一勺递过去,她嘬了一小口,没有喝干净,还剩下一些,伸出一截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汤匙。谢昶霎时眉心一跳,手里的汤碗险些拿不稳。阿朝还没喝够,他就放下了汤碗。“还想吃什么?”阿朝觉得他此刻的眸色有些深,与方才似乎不太一样,但她也没有在意,就依着他的话,指了指桌上的肚丝,“这个。”谢昶夹了一块送到她嘴边,阿朝用贝齿轻轻咬住,那截丁香小舌飞快地将食物卷进口中。谢昶眼皮子动了动,很快移开了目光。阿朝细嚼慢咽地吃完,十根蚕蛹很自然地摆在桌边,又扫了眼桌边的点心:“哥哥,我还想再吃一块糯米玫瑰糕。”点心外皮格外酥软,几乎是夹起来就碎,阿朝平时都是直接上手,她眼巴巴地看着谢昶,小声地指挥:“哥哥你直接帮我拿过来吧。”谢昶似是认命地叹了口气,巾帕净了手,拿了一块递到她嘴边。阿朝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口,糯米玫瑰糕外皮松软香糯,里头的玫瑰馅儿清甜可口,阿朝的这一口才堪堪碰到馅儿,实在意犹未尽,又张嘴咬了一大口。沾了少量玫瑰花汁的樱唇愈发水润鲜红,软嫩嫩的唇瓣不可避免地擦过指尖,谢昶几乎是浑身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