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吓得额头都渗出了汗,赶忙摆手:“孤就是替孟姑娘,与阿朝……谢妹妹切磋切磋。”他一直听崇宁喊她阿朝,原本一句“谢姑娘”不知何时就顺口喊了“阿朝妹妹”,初次见面就唤人家的闺名的确不合礼数。尤其在谢阁老面前,他说完那句“阿朝”时,能明显感觉面前男人的目光再度冷了下来,这才慌忙改了口。学堂内众人常听崇宁公主提及太子对首辅大人是如何的敬畏,但从未亲眼见过这样的场面。虽然这样形容不妥,但此刻谢阁老面前的太子殿下,的确怂得跟个鹌鹑似的。往日她们都只觉太子容貌昳丽,那位武安侯府沈世子是玉树临风的风流相,而陆小公爷温润如玉、儒雅非常,三人走在一处往往最是夺人眼球。可当这两个人往谢阁老面前一站,原本的熠熠光彩竟被生生盖了下去。这位谢阁老尽管年轻,比太子他们也大不了多少,却有种年轻人少有的沉稳冷厉之气,配上深邃硬朗的五官,挺拔如松的身形,让他整个人自带一种威严肃冷的气势,令人不敢直视,但在人群之中是根本无法忽略的存在。谢昶负手走进来,贵女们盯着他的背影,一时心跳难平。只有苏宛如紧紧攥着手中的巾帕,用力到指节都泛白。果然,果然还是来给她撑场子了!这对兄妹,果然不简单。阿朝冲来人轻轻一笑,嫣红的唇瓣张阖,默声比了个口型:“哥哥。”原来呼救哥哥当真有奇效,这个人还真被她用意念给召唤过来了!小丫头被这么多人盯着下棋,紧绷了半日,此刻仍有些脸热,玲珑的耳垂微微泛红,雪嫩的面颊浮出桃花般莹润的光彩。谢昶眸光在她面上停留片刻方才垂下,又扫一眼桌上的棋局,“既然太子殿下替的是孟姑娘,那么公平起见,臣便替舍妹,与殿下对弈如何?”阿朝见势立即将位置让出来,甚至吩咐瑞春给他上了茶。太子几乎就是哀求的语气:“今日是孤只顾玩乐,荒废了学业,孤这就回尚书房读书……”话音未完,对方已经慢条斯理地在对面坐了下来,“不急这一时半会,殿下请吧。”他若决意想做什么,便不会给人拒绝的余地。太子面色痛苦,不情不愿地挪过来,落座前还在挣扎:“阁老棋艺高深,孤岂是您的对手?孤直接认输算了。”谢昶淡定地抬眸:“殿下与孟姑娘比,如何?”太子低调地抬手比了比:“孤的水平,也只比孟姑娘略胜一筹。”谢昶寒声一笑:“臣的水平,也仅比舍妹略胜一筹,如此看来,甚是公平。”太子:“……”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谢阁老的棋艺连父皇都很难招架,遑论是他?阿朝唇角弯起,哥哥也太谦虚了!她自幼便知道哥哥棋艺精湛,十几岁时便能下赢南浔书院一众教谕,甚至还有人不远遐路赶来讨教。如今不过只教了她三招,都能在太子手下坚持那么久,他本人亲自上场,太子殿下可未必是对手。太子眼见无力回天,只好硬着头皮坐下。输就输吧,输给谢阁老又有什么丢人的。原本孟茴的黑子在太子插手之后已经有力压白棋之势,谢昶接手之前,阿朝已经算是垂死挣扎。可她没想到,短短几个来回,局势接连扭转。谢昶一派从容神色,执棋的手指清瘦修长,日光下泛着白玉般的光泽。反观太子那边焦头烂额,顾此失彼,转眼黑棋已经沦陷大片,而白棋不但轻而易举地站稳脚跟,更是拿出猛虎扑食的攻势,摧锋陷阵,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时间。赞善官在一旁叹为观止,毕竟太子的棋艺是他亲身所授,虽非顶尖,但也绝非泛泛,反观谢阁老的水准,恐怕还远不止显露出来的冰山这一角。高手都是惺惺相惜的,但首辅面前岂敢放肆,赞善官就是想拍案叫绝也不敢闹出动静,只能死死掐住一旁辅教学官的胳膊,以抑制内心的兴奋。一旁的贵女全都看傻了眼,就算谢阁老棋艺过人,可太子爷也不差吧!怎么就……半盏茶之后,太子薅了把头发,唉声叹气:“……孤输了。”谢昶面上仍旧淡淡,并无赢棋的喜悦,茶还是热的,他不紧不慢地端起来抿了口。众人面前,阿朝也不能表现得太兴奋,以免扫了太子殿下的颜面,但肯定是要夸夸哥哥的!袖中突然钻进来个软软的小东西,少女柔嫩温热的拇指在他手腕轻轻一按。谢昶手臂微微一僵。这是兄妹二人的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