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长远了想,不管是哥哥先娶妻,还是她先嫁人,等来日铺子开起来,她就没工夫像现在这般胡思乱想了。离开谢府,免得碍未来嫂嫂的眼。来日嫁出去,让自己忙碌起来,也可以不用与将来的夫君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乐得自在。转眼到了三月底。梁王一死,宫中宴饮减少许多,皇帝对这个皇叔到底是有感情的,处理完梁王的身后事,又给梁王几名庶子下了封赏,也算尽了最后的叔侄情分。崇宁公主可不敢在这时候明目张胆地举办春日赏花宴,一直等到月度考校之后,才提议在擢英园来一场小小的捶丸赛,给大家活动活动筋骨,放松放松心情。大晏历来的君主对蹴鞠、马球、捶丸、投壶之类的宫廷游戏都极为热衷,因而特意在宫中建了不少遛马打球的场地,擢英园便是其中一处。捶丸因是以步代骑,将马球搬到陆地上进行,所以又称“步打球”,更受一些不擅骑马的宫中女眷的欢迎,别说公主贵女们喜欢,就连宫里的嫔妃、老太妃闲时也能露上一手。捶丸虽不似蹴鞠、马球那般耗费体力,但也需着利落些的劲装才好施展手脚,阿朝没有准备过这样的衣裳,还是佟嬷嬷临时找到京中几家有名的成衣铺,让她们的绣娘带着店里最上乘的劲装入府供她挑选。原本绣娘们都很自信自家绣制的衣物必能得谢府小姐的青睐,直到见她试穿几套之后,众人这才愕然相觑,穷尽腹中墨水,连句赞叹的话也说不出来。这位姑娘生得实在惊艳,芙蓉面,冰雪肌,每一套的颜色穿出来都让人移不开眼,可腰身又过分的纤细,往往革带扣到最内也还是宽松,而劲装定要剪裁合身才能显得利落,这就将大部分的成衣排除在外。挑到最后,只剩三件勉强合身。一屋子的丫鬟仆妇都说红色那件好看、衬肤色,阿朝也更喜欢红色这一件。可捶丸赛那样的场合,她可不想跟崇宁公主与姜燕羽她们比谁更出风头,最后挑了一件并不惹眼的雪青窄袖装。谢昶从外面进来,瞧见阿朝对那件红色骑装恋恋不舍,缓步上前道:“喜欢就留着吧,日后总有能穿的机会。”阿朝杏眸一亮,转头对佟嬷嬷道:“那就留这两件吧。”谢昶垂眸望着盈盈含笑的小姑娘,薄唇微微抿起。其实他从青山堂外进来时,远远便瞧见她穿红色骑装的模样,肤色雪白,四肢轻盈,革带掐出纤细腰身,盈盈不堪一握。其实是有机会穿的。他可以带她去骑马,甚至……他现在不知是后悔还是庆幸锦衣卫在自己的手上,甚至连那些官员的闺房癖好都能一清二楚地呈上他的案桌。◇◎“很喜欢?”◎三月底的擢英园,和风细细,春和景明。在一堆高髻盛装、妆容浓丽的世家贵女之中,阿朝的一身雪青显得有些异类,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到,这一身素净归素净,可衣料与做工俱是上等,尤其她在日光下的雪肤着实白得晃眼,即便安安静静地站在树下,也叫人忍不住频频回顾。吃穿用度上,谢昶从未短过她半分,素日衣裙虽不张扬,但无疑都是最好的衣料,请京中最好的绣娘掌针,次一点的铺子进不了谢府的门。至于首饰头面更不必说,无论材质、款式还是做工,她都从未被其他贵女比下去过。这些事他从不提,只让她安心受用。阿朝有时都会想,他到底是在养妹妹,还是养女儿?开始她总觉得哥哥毕竟拿俸禄,谢府不比那些簪缨世家、皇商巨富,拿多少俸禄就意味着要操多少心,府里进出的流水都是哥哥的血汗,大把的银子花出去,就为了一些身外之物,阿朝实在心疼得紧。直到后来发现,他随手送出的过年红包里都有京中可遇不可求的旺铺,送她的琴都是九霄环佩这样的绝世名琴,阿朝才慢慢能坦然接受这种说句纸醉金迷也毫不夸张的生活。擢英园陆陆续续有人过来,阿朝朝她们一一颔首打过招呼,瑞春替她选好趁手的球杖,简单讲了讲捶丸的规则。捶丸不像马球,无需太大的场地,擢英园的空旷草地上凿几个球穴,球穴旁立一面彩旗作为标识,距离球穴数丈之外画基,另外根据不同姿势和距离,还可以选择大小、粗细不同的球杖,以杖击球,入穴者胜,胜者获一筹。阿朝大致听明白了,现在就等人来齐了抽签分队。这种比赛如何少得了太子殿下。自那日含清斋被谢阁老当场抓包之后,太子除了读书写字便是练习骑射,整整月余没有参加过任何娱乐活动,早就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