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谢昶带的一队人马也一直在往西南方向疾驰,等到发现身体的异常,派去的亲卫回来禀告时,他已进入江西抚州境内。“您前脚刚出南浔,夫人后脚就跟了上来,也是往赣南的方向,此刻怕已出了衢州。”路边茶寮,谢昶面色凛然,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落在桌案上,碗底当即一道裂痕。宿郦听到这话,眼珠子转了一圈,恍然醒悟过来,“上个月留在赣南的密探来报,说还有另外一支暗卫也在查连心蛊的解法,一查发现是自己人,便没往深处想。难不成,那些人是夫人派出去的?”谢昶眸中闪过一丝厉色,“为何不早报?”宿郦当即冷汗涔涔,拱手请罪:“是属下的失职。”谢昶这会没工夫追究责任,指尖摩挲手中的杯沿,沉吟道:“她能派出去的,也只有凌砚手下的人。”宿郦道:“夫人既瞒着您往江西来,想必也已经查到那毒蛊的传人,只是赣南路远,夫人的脚程到底比不上咱们昼夜兼程,您看是传信凌砚劝回夫人,还是在原地等夫人一同前往?”谢昶沉默地闭上眼睛,想到此前探子的回话,眉眼间拢上一层冷意。“连心蛊是情蛊的一种,苗疆女子为控制心爱男子而研习的蛊术,种下母虫和子虫的男女双方一辈子同感同命,唯一的解法便是杀死女子血肉中喂养的母虫,母虫一死,子虫与之相生相连,慢慢也会走向死亡。”“不过想要杀死母虫并不容易,母虫常年沉眠在女子血肉之中,需要精通此等蛊术之人催动母虫苏醒,才能在血肉之下找到母虫的存在,以明火与利刃诱杀。只是母虫在体内乱窜,直到灭杀,对于女子来说也是钻心蚀骨的痛苦,所以连心蛊一旦施下,几乎从无解蛊的先例。只要供养母虫的女子不愿解蛊,男子便终身无法摆脱桎梏,强行解蛊只会遭毒蛊反噬,两败具亡。”“连心蛊之所以能够成为控制男子心意的毒蛊,还有对女子相当有利的一面——男子一旦变心、背叛,体内的子虫就会遭到刺激,反噬其身,直至心痛而亡。而以蛊术同样可以刺激男子体内的子虫,甚至将属于女子的那部分痛感纳入自己的体内。这也就衍生出男子自证忠贞的另一个极端——以蛊术强行刺激体内子虫活跃,短暂而强烈的反噬之痛后,供养母虫的女子身体感受到的疼痛、悲苦种种,此后都将双倍体现在男子身上。这种办法可以让女子能体会到的所有苦痛慢慢从五感中剥离,从男子处获得的欢愉也是双倍,即所谓的‘聚于此者散于彼,散于此者聚于彼’。只是此法凶险,无异于为女子承担了今后所有的苦痛,迄今为止,还从未有男子试验此法。”简而言之,想要解蛊,只能杀死女子体内的母虫,这就是阿朝急切赶往赣南的原因。但谢昶想的是第二种。如若可以,为她承受一切又有何妨?这也是守护她的方式。只有在那人气数大尽前赶到,才有机会为她做完这一切。可他没想到,她竟也在暗中查探毒蛊的消息,瞒着他奔波千里也要前往解蛊。谢昶闭上眼睛,后槽牙咬紧:“让凌砚带夫人回去,绑也给我绑回去!”饶州道。阿朝在驿馆用了些水,正要上马,凌砚抬起手臂挡在她身前,“夫人还是跟我回去吧!大人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踪,属下若执意带您远赴赣南,大人不会放过属下的!”阿朝连续赶了五日的路,已经疲惫到极点,闻言立刻撑着气力夺过他书中的飞鸽传信。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即刻回头,既往不咎”八个字。阿朝被那信纸上的笔墨晃了一下眼睛,“哥哥知道我们已经到江西了?”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哥哥在信上只说让她速归,却只字未问其他,或许已经知道她此去赣南的目的。凌砚错开她灼灼逼视的目光,点头应是。阿朝咬牙:“我让你查连心蛊的事情,你也告诉他了?”“属下绝没有透露半句!”凌砚赶忙摇头,可话到嘴边又停顿了一下,“可夫人您也知道,大人手眼通天,若想要知道您在查什么、去向何处,也不是什么难事。”是了,他比自己更早见到虎子娘,定然也先她一步去查连心蛊传人的下落,甚至那晚还突然问她希不希望解除共感,没理由她能查到的消息,哥哥却查不到。阿朝忽然想起什么,心口猛然一颤,“哥哥当真是去湖州?”有没有可能,他亦接到那毒蛊传人身在赣南、病危将死的消息,并非为湖州水患才离开,去的实则就是赣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