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昶看着那只雪貂,微不可察地沉了脸。◇◎太后怎么突然要见她◎小家伙通体雪白,生得非常漂亮,毛茸茸的一小只,只有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露在外面,水洗的葡萄似的,被瑞兽园的驯兽奴养得白白软软,一身毛发柔软至极,萌得人心都化了。雪貂送来好一会了,阿朝仍然爱不释手,一会儿就要摸摸它的脑袋、捏捏它的爪子,小东西并非模样上那般温顺,乐此不疲地扒拉着象牙制的兽笼,系在后腿的小金铃叮叮铛铛地响。谢昶在廊下负手而立,皱了皱眉头:“不用膳了?”阿朝又揉了揉它的颈,“就来,就来。”谢昶寒声道:“去净手。”“哦。”阿朝这才恋恋不舍地松了手,吩咐底下人捣碎一些鸡肉、羊肉和动物的内脏喂给它吃。雪貂是肉食动物,养在宫里的瑞兽园,吃得比人还好,半个主子似的。见她要走,小家伙还有些舍不得,扒拉着笼门要给她摸,阿朝只好蹲下来将小祖宗安抚好了,这才起身去净手。膳桌已经布了菜,阿朝从净室过来,迎上那双漆沉无澜的眼眸,弯弯唇一笑:“小雪貂太粘人,让哥哥久等啦。”谢昶饮了口茶,不动声色地提醒道:“这只雪貂是北疆进贡的灵兽,瑞兽园的驯兽师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放到寻常人家很难养好。”阿朝点点头,说无妨,“送它来的宫人也带了驯兽师来,同我说了好些豢养事项,说若是养不好,病了或者是不肯吃东西,随时都可带进宫去给他们瞧。”谢昶淡淡应了声,掀眸看她一眼:“没想到你不善琴棋书画,这捶丸倒是有些天赋。”的确,一杆进洞时阿朝还能说句运气,可后来手里的二十筹却是实打实赢来的,她讪讪地笑道:“你也知道,我自幼就不是耐得住的性子,要让我在那一针一线大眼瞪小眼地坐上一整天,我是半点坐不住的,没想到幼时斗鸡走狗学来的本事,还能用到宫里面。”谢昶唇角牵起,嗓音却是低低凉凉的:“太子殿下实在大方,连陛下最喜爱的灵兽都能求来送给你。”阿朝怔怔地看着他:“你是说,这只雪貂是……”谢昶面上无甚喜怒,只道:“罢了,横竖已赏给了你,你若实在喜欢,留下也无妨。”阿朝一时愕然。哥哥的意思是,她不仅夺人所爱,夺的还是陛下的爱宠!倘若陛下是个小心眼的,来日不会因为一只雪貂,给哥哥穿小鞋吧!晚膳后阿朝再去瞧那只雪貂,瞬间觉得那软绵绵的绒毛都有些烫手。不过皇帝爱宠是个幌子,谢昶只想提醒她,宫里赏的未必就是好东西。至于其他,谢昶没有多说,她早晚也能明白其中的利害。太子送来的雪貂一进府,底下人心中多少有了些揣度。太子将将立妃的年纪,从没听说对哪家的贵女如此示好,即便是捶丸赛的赏赐,赏些女儿家喜欢的珠钗首饰也就罢了,偏偏是只灵兽,普天之下独一份,足见是动了心思的。以姑娘的身份,倘若真得了太子的青睐,将来可不止是当朝首辅嫡妹这样的造化,指不定是个贵妃皇后的头衔。捶丸赛的画像隔日便呈进了坤宁宫。皇后近日已经看过不少京中官宦世家嫡女的画像,心中有几个不错的人选,请画师画像,也是想多瞧瞧姑娘们的风姿,挑出最满意的儿媳。含清斋这几个都是世家贵女中的佼佼者,当初能进宫来陪读,皇后也是点了头的,画卷展开,一个个望过去,姑娘们千娇百态,个个生得明艳动人,皇后也不禁露出了笑容:“你瞧瞧,年轻就是好啊。”一旁的兰嬷嬷笑道:“娘娘也还年轻着呢,这大晏上下谁能胜过娘娘美貌。”皇后本就是明丽万端的容貌,又因着保养得宜,三十出头的人瞧着不过二十六七,生得一双儿女也都是一等一的好相貌,从南疆进京,靖南王妃一跃成了大晏皇后、一国之母,嫡子顺理成章封为太子,皇后这辈子从未愁心过一天,眼角连道皱纹都没有。“说起来,本宫年轻时也好捶丸,还曾有过一杆进洞的时候呢。”底下的大宫女笑道:“奴婢听说昨儿个捶丸赛倒真有位小姐一杆进洞,后来还得了二十筹。”话音落下,皇后的目光正好落在画卷上挥杆捶丸的白净少女身上,昨日这样的场合,姑娘们无不明里暗里在装扮上较劲,唯恐不够抢眼,这姑娘倒好,一身清清爽爽的,还是个生面孔。“这是哪家的姑娘?”皇后忍不住问道。兰嬷嬷回道:“您忘了?是谢阁老的妹妹,名叫谢绾颜,今春才进的含清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