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后山……”
道悟双手抱头的蹲在地上,今日晚课结束后,师傅以死相拼,非要吃东波楼的肘子,他这么孝顺,当然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师傅这无理的要求,所以被罚了。
屋外的云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它们平日里都栖息在后山的梧桐树上,除非被什么惊扰,否则是不会来青山观内的,所有的声音汇聚在道悟的耳中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骂骂咧咧!
云雀在骂街呢,骂的还贼赃。
云澜子睡眼惺忪的眼睛半睁,睨了道悟一眼:“什么?你答应给为师买东波楼的肘子了?”
道悟悟了。
于是道悟捂住了耳朵。
听不见,没看见,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山?后山好得很!!!
道济起身,点燃蜡烛,屋里一下子亮堂了起来,他推开窗,湿冷的寒气扑面而来,今日下了暴雨,院里的低洼处还积聚着小水洼,此时早已雨过天晴,月亮倒影在水中,每一滩水洼里都似是盛满了月亮,一个一个,月入庭院。
道济此时并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情,他眺目远望,望向那片密林之后的墓地。
今日雨停后,南府的下人才将刘氏的棺椁送入墓地,不过只安息了两个时辰,刘氏虽然恶贯满盈,但挖坟掘墓到底有伤天和,只不过……道济叹了口气,青山观无论多受尊崇,仍旧无法与皇族抗衡,云清子师叔说的对,他们青山观怕是要闭观必祸了。
……
京都的主干路,铺有青石板,纵然暴雨,又不会混有淤泥,可出了京都,郊外的泥土地居多,雨虽然停了数个时辰,地面依旧泥泞不堪,马车的车轮碾过,留下两条长长的痕迹。
南诗影将刘氏的尸体用绳子拴在了马车后,一路拖拽。
“吁~”
玄一勒马,骏马发出一阵鸣叫,而后停了下来。
南诗影与小曼跳下马车,玄一下车后走到马车身后,解开了绳子,将刘氏的尸体提到了王嬷嬷的坟前。
当日她种在王嬷嬷坟墓旁的树苗又长高了几寸,树苗随风摇曳,并没有被今日的暴雨压垮。
小曼磕头上香后退到了一边。
南诗影没有动手,玄一代劳,将刘氏的尸体在王嬷嬷坟前挫骨扬灰。
坟墓前泥土的颜色又深了几分。
……
一连几日,京都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之中。
大离众人窝在驿站内,派去保护他们的人一日比一日多,昨日,被纪泓派去常驻驿站的御医检验饭菜的时候,在饭菜内发现了砒霜。
这件事没有闹大,侍卫直接带走了接触过饭菜的所有人,又不动声色的重新换了一批。
南朝尹已经几日没有出府,似是真的不在在意朝堂诸事,每日研磨练字,研究书画,提前过上了告老还乡的悠闲日子。
京都内流言四起,不过却没有流传出什么危言耸听的悖逆之言,只是最近的局势,实在是让百姓们人心惶惶,整个京都,也唯有环采阁与一品居,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自从王骞承不去环采阁之后,柳城直接被柳万钧禁足了,柳城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王骞承会变成他爷爷数落他的原因,变成他爷爷让他学习的对象,这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听说柳城被禁足,王骞承提着烧鸡来看他,还给他带了一壶花雕酒。
“柳兄啊,我算是想明白了,这人生在世,屈指可数,浑浑噩噩的活着也是一辈子,轰轰烈烈的活着也是一辈子,你我二人,逛窑子,打马球,赌钱……在不触及律法的情况下,把能玩的都玩了个遍,可你快乐吗?”
柳城刚想点头,王骞承却将一杯子塞进了他的手里,并替他做了回答:“不快乐对吧!”
不,我快乐啊!
柳城一脸无语的看着王骞承,王骞承像是没看见,依旧在自说自话:“虽然每天似乎过的都很充实,但其实啊,这里!”王骞承用力的戳了戳心脏:“却像是被人挖了一大块,那是一种用什么都无法填满的空虚。”
“之前,所有人都说我王骞承是一个废物,一个只知道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我是吗?是啊!我就想着,既然纨绔了,就纨绔到底呗,既然被骂了,那纵然骂之前这件事我没做,那被骂之后我就得把事情坐实。”
“人啊,有时候就是这样,对吧,当心里的那团火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熄灭了之后,就干脆彻底摆烂了!”
柳城忽然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王骞承一杯一杯喝着酒,似是喝多了,并未在意柳城的反应,自顾自的说着:“蓝儿是个好女孩,我……我知道我不配,所以我就想着,若我争气一点,努力一点,是不是就能让她……让她日后在女眷堆里能不被人排挤,不被嘲笑。”
“祖父说,我可以。”
“祖父说,你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