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人呢!”萧静之惊得险些蹦起来,随即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转身看见恢宏里摇摇晃晃来了,手里还抓着一截树枝。
萧静之想起先前惊走副使的声音,如果不是那声音,他再被补上一刀,现在只怕就是死静之——他也没想到,副使竟然这么狠毒。
“哎,被你救了两次。”他撇撇嘴,背起恢宏里,一用力,胸口的伤渗出血滴,滴答落下,恢宏里犹豫地看着他的伤口,萧静之对他咧嘴笑,“瞧什么瞧,还不快上来!”
趴在萧静之不算宽厚却很温暖的背上时,恢宏里忽然想起日宸殿里华丽却冰凉的丝褥。
富贵三千,不如胸膛半副。
他抿抿嘴。
他决定了!
还是让这家伙做大将军吧!
天色渐渐的亮了。
四处窜起的火头也渐渐熄灭,熏黑的断壁残垣间,西周兵的尸首横七竖八,有不少大历的士兵拎着刀,在街道中清查,没死的捅一刀,死了的割下耳朵,每个人腰后都挂着长长一串耳朵,人人因此喜笑颜开——这就是战功,拿回去就是奖赏、升迁!
耶律靖南在后半夜的时候,已经被护卫强逼着逃走,大势已去,战局难挽,再留下来,不过多添一具尸首。而他的耳朵,想必很多人更愿意割。
其实西周总兵力两万,按说不至于这么快败于一万天历军手下,可惜的是,擅长野战的西周兵,这次是在围城,而且北严格局特殊,有内外城之分,占据外城扎营的西周,虽然更加有利于围城,但当自己遭受夜袭时,不熟悉地形、不擅长巷战的西番周兵,终于尝到了“瓮中捉鳖”的苦果。
每个巷子都可以冒出人来,每个拐角都会出现陷阱,大历的房屋结构复杂,有时候转个圈才发现又回原地,这些住惯了北方高大简单房屋的汉子们,头晕眼花,哪里还找得到北。
再加上指挥的是墨然,少年时便领兵戍边名动大历的墨然,当初抵御外敌,主要敌手就是西周和中境,熟悉他们就像熟悉百里幽的天然体香。而战事的最关键开初,耶律靖南还在和百里幽赌命。
缺乏及时有力的指挥,又遇上高明的敌手,又怎么可能能不败?
耶律靖南匆匆北逃,卷起的染血的披风带走西周的夜色,他被护卫拥上马时,曾驻马回望这个城池。
这个他曾以为不过是稍驻,随即便要剖城而过,接应后续大军,一举南下的城池。
他在即将叩开的大历大门前,没曾想被拒在这里,停下马,一等就是七天。
这七天,或许就是他的一生。
一生策马大历,欲要破竹而下,重振声名,夺下西周军权的野望。
却毁于那女子冷峻而静的目光下。
毁于墨然的彻夜而来,踏破寂静的铁蹄。
世上最纠结人心,令人痛苦的,不是失去。
而是得而复失。
是眼看就在掌中,忽然手掌翻覆,一切如指间流沙。
耶律靖南于渐起的晨曦下,扭身远望,久久不愿前行,最终万千愤恨无奈,都化作一道鞭声。
“啪!”
“一生野望,竟覆于女子掌下!百里幽,墨然,今日之辱,我耶律靖南只要不死,此仇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