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头,还敢跟小姑撂脸子,”陈碧云脸上红潮未褪,指着里屋冲廖氏道:“二嫂你管管啊,说话没遮没拦的,以后出去丢咱家人啊这是!”
廖氏陪着笑:“小孩子不懂事,她姑别恼了,回头我说她。”
姑嫂二人在外头说起话来,陈姜在里屋拿着廖氏绣好的东西观赏,实则耳朵竖着,闷不吭声听着堂屋动静。
待听到陈碧云说到“绢花”二字的时候,她脸上浮出笑来,就知小姑无事不登破茅屋,打扮得风风光光,这是特意显摆并着要添妆来了。
关于应付村人,陈姜早对廖氏交代过,廖氏丝毫不敢自作主张,把那一套说了几次的话又搬出来,陈碧云听完老大不高兴。
“咋着,二嫂做点小生意就不认亲戚了?村里那么些人,那些小丫头片子,那房家的新媳妇都戴上你家绢花了,到我这就不行了?我不要你送,我花钱买总成了吧!”
“不是这样的碧云,姜儿跟镇上的掌柜有那啥……契约,咱家现在做的绢花只能送到她铺子里卖,不然要赔钱的。”
“啥约不约的,你就直说你不想卖给我就是了,我的好二嫂,枉我从前还觉得你是家里最老实本分的一个,娘要为难你我还常劝着,如今为了一点钱,你也是够心黑的啊!”
廖氏被陈碧云逼得无话可说,局促地望向里屋:“要不……我跟姜儿说说。”
“你跟她说?”陈碧云上火,拍桌子起身,“我二哥不在了,现在是臭丫头当家了是吧?你糊弄鬼呢?”
她的声音一改之前做出来的细声柔气,恢复了惯常的跋扈尖利,不仅把廖氏吓得缩了脖子,引得这几日万事无趣的影子都飘进屋来看热闹了。
“我当家咋地,不行啊?”陈姜懒洋洋地从里屋晃出来,斜靠在门框上,眉眼带笑,笑得极不真诚:“样子是我想出来的,镇上是我去跑的,挣点小钱是给一家子糊口的,家里人都愿意让我当家,小姑有什么指教?”
有人撞火,陈碧云立马转向:“你爹死了,你娘可还活着,你哥还好好的呢,一个赔钱货臭丫头想在姓陈的家里指手划脚?做梦!”
“哦,是啊,”陈姜漫不经心地接茬,“今儿才知道,原来奶奶有五个儿子,小姑不是小姑,是小叔才对,不然一个赔钱货臭丫头怎么敢在姓陈的家里指手划脚。”
陈碧云恢复了本性,陈姜也不再做那泼皮蠢样,两人就这么杠上了。
“你这小贱胚!”陈碧云被她讽得气极,举手朝她冲过来,“我看你是皮子痒了!”
廖氏倒是没有懦弱到底,中道拦了一把,口气软中带急:“她姑,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二嫂你不会教孩子,我替你教!”陈碧云性子躁得厉害,不肯罢休,尖着嗓子喊,“长这么大还没人敢给我气受,你一小辈下我的脸子?没皮没脸的贱秧子,搬出来几天长能耐了,分家了咋地?分家了我也是你姑,今儿不给我磕头认错,咱就叫你奶来评理,看你奶打不打死你!打死你都不亏,你这种不敬长辈的狗东西该吊大槐树,拿鞭子抽死你!”
陈碧云脾气上来了根本劝不住,说话恶毒,咬牙切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陈姜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你敢拉我!”廖氏硬顶着陈碧云不让她靠近陈姜,激得她怒气爆发,口不择言,“廖雪英你给我放手!我早知道你是个阴坏的货,二哥死了你就任贱丫头往长辈头上骑,纵着儿子去打三哥,娘骂你真没骂错,你娘俩一对贱人,偷偷摸摸不知道干了啥见不得人的事,坏老陈家的名声,该打,该杀,该浸猪笼!”
前后不过片刻功夫,陈碧云突然就像发了疯一样地狂叫乱踢,打人巨疼的手一巴掌一巴掌地呼在廖氏肩背上,瞪着眼龇着牙,恶狠狠的模样跟疯婆子也不差什么了。
第28章给你变个戏法
陈姜目露惊奇,她出来接腔就预料到陈碧云会生气,但没想到她的气性会大成这样。
万氏护着她,老宅无人敢惹,记忆里她几次发脾气也不过是对嫂子们的冷嘲热讽,被讽的对象装个孬认个怂就过去了,谁都不想招来万氏的怒火,故而原陈姜也从来不知小姑真正的性子是什么样子。
原来是个稍不顺心就要发飙的主啊,陈姜无奈地摇头冷笑,可惜投错了胎,作为一个村姑,即将要出门子的村姑,有这性子可不是什么好事。
“打死你臭丫头!我一定要打死你!”陈碧云越骂越气,呼哧呼哧急喘,目光执拗而疯狂,直通通地剜着陈姜,恨不得挖她的肉喝她的血。
陈姜原本预备了一堆扎人心的话此刻都派不上用场了,她断定陈碧云心理有问题。不管是先天胎带的还是后天养成的,活脱脱一个偏执狂,还是武疯子那类型的。跟这样的人打机锋毫无意义,一言不合就开撕,哪会跟你玩什么语言游戏。况且看起来廖氏也被她拍得不轻,她不是三婶,她可没有把柄攥在陈姜手里,闹大了人家还占着长辈名头呢,再惹陈碧云,事情不好收场。
于是陈姜决定认怂。她直起身,双手抱拳,冲那挣扎着要冲过来的陈碧云作了一揖:“小姑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陈碧云听得这话略缓了劲头,依然恶狠狠地道:“别跟我假模假式的,我今天非替你爹教训你不可!”
“跟镇上绣铺定好的花样子是不能给小姑了,我这两天新画几张,叫我娘做些绣品,待小姑出阁的时候给你添妆,保证是任哪儿都见不到的新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