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被袁熙一出选择题,再细细琢磨,陈姜不禁疑惑起来,这所谓“最后”,真的是死前心愿吗?会不会是自己太死板,误会了什么?
小绿是怎么死的来着?陈姜又转起圈来,两人一鬼六只眼睛盯着她在院中像磨盘一样地打转。许久许久,忽然脚下一顿,她看向袁熙,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若赵媞的心愿是别的,你会寻死吗?”
袁熙移开目光,不予作答。
陈姜踱了几步,脑中冒出的猜测让她一丧再丧,直到斗志全消。半晌老气横秋地叹口气:“算了,我放弃了。赵媞你愿意跟袁熙阿桃他们呆在一起就留下,想去找我聊聊天也可以,遇见就是缘分,我命该如此,就陪你一世好了。”
赵媞一听立马急了:“这说的什么话?你吓唬完我就想跑掉吗?我不要做永生永世的孤魂野鬼,我要下地府投胎啊!”
陈姜耸耸肩:“你连你自己的心愿都不知道,我帮不了你。”
“我……我,心愿,心愿是复周吧,对,就是复周!赶走杨氏贼子,复我大周荣光!”赵媞激动起来,“这样我下了地府也有面目见我父皇母后,更能安慰赵袁两族数千条在天之灵了!”
陈姜了无生趣地晃了晃大拇指:“有志气,不过请问一族全灭,复了之后谁坐江山?”
赵媞一愣,呐呐不能言,慢慢地转头望向袁熙。
陈姜瞥他一眼,嗤笑:“他姓袁,你要是愿意,我们升斗小民没有意见。”
袁熙与她对视,眸中警告一闪即逝,随即转往赵媞所在处禀道:“殿下若有报仇之意,反楚即可,复周已无必要。”
赵媞喃喃:“也是,周室无人了,报了我家血海深仇也罢,谁坐江山都行,只要不是那窃国大蠹杨姓贼子就好。”
“哈哈哈!”陈姜仰天大笑三声,又瞬间沉下脸,朝那一人一鬼唾了一口:“呸!我就知道,果然余孽难缠,两个疯子脑壳进水了还真敢想!爱缠缠着吧,不陪你们发癫了,告辞!”
脚步一动,鸦青影子又闪电般拦住去路:“陈姑娘留步。”
陈姜小脸板得森然:“少特么跟我来这套,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滚开,我可没空参与你们的送死大业!”
袁熙没恼,还放缓了声音:“陈姑娘未置殿下于不顾,安其心,定其魂,此乃大善。世间唯你一人能见殿下,姑娘也说这是缘分,如何又要断缘而去?”
陈姜翻白眼:“因为我没本事,胆小又怕死行了吧?”
“在下不会让姑娘去送死,只想你能陪着殿下。”
“呵呵,还不是想让我做传声筒?我早说了这对我不利,你愿做愚忠臣子尽管做,我可不吃赵家的饭,你死了这条心吧。”陈姜去推袁熙手臂,却纹丝不动,气得砸了他两下。肌肉硬邦邦的跟砸了石头一样,袁熙没怎样,她的手倒有些痛。
袁熙微微摇了摇头:“免其孤寂,无需传话。”
陈姜恶狠狠瞪他,其人目光似乎很真诚,但身躯一动不动。片刻后陈姜先泄了气,无奈地看看他又看看赵媞,道:“行,你要这么说还像点人话,赵媞可以跟我走,但要我参与颠覆活动绝无可能,我这条命可是鬼魂明灯,比你们都贵。”
袁熙让开路,对着空气施了一礼:“殿下随着陈姑娘去吧,所挂之事臣自会谋划。”
赵媞这会儿脑子才好似刚刚清醒一样:“不是,我不走……我也不是说要马上反楚,你无兵无卒孤身一人,岂不是螳臂挡车吗?”
陈姜冷哼:“哦,你也知道他孤身一人哪?也不看看什么处境了,大话张口就来,你是不送掉他的命不甘心啊!”
赵媞撅起嘴跺了跺脚:“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姜撇撇嘴对袁熙道:“你就别瞎谋划了,这事儿不靠谱。你也不动动脑子,新朝初立,正是风声鹤唳兵强马壮之时,打击前朝势力是个长期又常规的差事,普天下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无论你是招兵买马募集银饷,还是安插人手破坏团结,动作一大必然危险重重,到时候失败事小,丢命就麻烦了。最好的时机其实是在崩后登前明白不?现在,不靠谱。”
“崩后登前?”袁熙复述这四个字,死板的面部表情有了波澜,眉头拧起道:“陈姑娘小小年纪竟对造反颇有经验。”
陈姜厚脸皮地一笑:“多看看史书,你也能总结出来的。”
袁熙也扯动嘴角:“可是我并非要反。”
陈姜秒懂,立刻点点头:“哦,那就简单多了,听说你武艺高强,说不准真能效仿荆轲一把,祝你好运吧,我走了。赵媞要来就来,我在家等着。”
这回袁熙没再拦她,目送她小小的个头迈着大步朝大门而去,阿桃跟上去替她开了门,她却在门前停步回头,一脸凝重地道:“刚我说错了,不要效仿荆轲,那是个运气不好的家伙。你家妹妹不止需要我,也需要你,珍惜生命吧。”
门复关起,袁熙的眉头久久不散,荆轲?何人?
第30章新姑爷上门
一日之内心情两极,从极好到极差,回家路上陈姜简直可称失魂落魄,丧气值再创新高。
其一自然是因为袁熙。赵媞是个鬼,阿桃又哑又忠,那么这世上知道他身份,又没与他建立信任关系的就只有自己。所谓陪着赵媞不过是托辞,陈姜就不信他和赵媞相处那么久,能看不出来这位殿下是个废物?就算给他们当传话筒,赵媞也说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的。据此推断下来就是袁熙自己不甘垂死想搞破坏活动,当着她一个外人的面坦荡相告,显然想拉她入伙一起送死。可是自己这小身板,当打手敌不了一拳,当军师脑子不够用,难道是想利用她的通灵之能召唤鬼魂大军?这么扯淡的事更不可能,所以怎么琢磨着袁熙的行为都有点丧家之犬饥不择食的感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