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说完这一句话,旁边就有个跪着的女子忍不住哭出声来。
“晚辈不认识您别的子孙,只从四叔口中得知您儿何虎,是个心性赤诚,品德高尚,乐于助人,光明磊落的人,他常说人生得交此友足矣,可见何虎大哥品行。这都是您的功劳,没有娘亲费心教导,哪得儿孙出类拔萃。四叔闻听大娘逝去,怆然泪下,惋惜您不能多享几年儿孙福,嘱晚辈定要使出家传绝艺,为大娘奉上百枚金元宝,风光入阴曹,尽可撒钱开路驱散小鬼,不必再节俭清省苦了自己。”
在她说话时,门外围来许多人,有何家亲戚,有朋友,有邻居。一个个看着陈姜烧完元宝,展开布包,又拿出一副淡黄色首饰,包括一支钗,一支发梳,两只耳坠,一只手镯。芦杆材质轻飘飘的,可刻得精致,水滴耳坠鹤头钗,不拿在手里掂量掂量,就和真的没两样。
“再送大娘一副首饰,富贵老太太下去了,阎王也得让三分。”
丢进火盆,火苗窜高几分,芦杆子好烧,不消片刻就化成灰烬。
一彪形大汉默立门口听了许久,此时嚎啕一声:“娘啊!儿对不起您!”扑进灵堂痛哭失声,随即一家子都狂哭起来。
棺材盖上坐着的白光老太太,正惊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不住摸着自己耳朵手腕,看着身周漂浮的金元宝,一个劲地说着:“拿到了,戴上了,真的戴上了,我老婆子一辈子也没戴过这么精贵的首饰,一辈子也没见过元宝啥样,死了倒如了愿。这丫头真厉害啊!我的虎儿可不能慢待了人家。”
陈姜垂眼暗暗一笑,喜欢就好,看您慈眉善目,口口声声念挂着儿孙就知是个好老太太了。
彪形大汉眼通红地把陈姜送出门外:“你不愿吃饭我就不留你了,替我谢谢你四叔,他有心了。没想到你家还有这门手艺,挺好,让咱们做儿女的心里也能好受些,咋从没听你四叔说过呢。”
“这不是陈家家传,是从我姥姥那儿学来的,毕竟是白业,许多人忌讳,不便提起。”陈姜突然来了恶趣味:“对了何大哥,说了半天,你知道我四叔是谁吗?”
何虎道:“不是白水书院的陈恩淮吗?我认识的读书人可不多,他就是大槐树村的,脾气好,实在人。”
陈姜心想今天这些东西没白送,老的少的都是好的。
送是不可能白送的,送一回就要有一回的效用才行,在院子里陈姜就已经收获了一拨咨询者,出了门又有邻居来问纸元宝的价钱。
她不厌其烦一遍遍跟人推广纸扎种类,解释并不是只有办丧才能烧,三节扫墓时一样可以;吹嘘这门手艺从前都是专供京城贵人的,然后介绍价格,留地址,总算有了点开张的苗头。
屏着沉重脸一直走出四福巷,陈姜才情不自禁露了个笑容,再接再厉,局面一定会打开的。
“咦,陈姑娘?”
陈姜听唤抬眼,赫然见那棺材铺的病少年正抱着一摞草纸朝她走来。
“呃,周周周小掌柜……”
说了短时间不能上镇,最近也来的太频繁了,果然撞见不想见的人了吧!
那天师焱突然现身,她情急扑上去挡,还喊了一声不要,周望元可是眼睁睁看见了之后才吓晕过去的。陈姜此时唯一的想法是如果他大喊抓妖怪,自己该怎么应对。
第42章你他妈师建国
周望元没有喊抓妖怪,他似乎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历过灵异事件,见了陈姜很热情地招呼:“好巧,你是来拜祭何大娘的吗?我爹让我来给他家送纸钱。”
陈姜犹犹豫豫:“你爹周掌柜近来挺好的?”
周望元笑道:“挺好的,你还没见过我爹呢吧?上回你跟我说的那个生意,我同他提了,他说得见见实物才行,你得空就去我家铺子走一趟啊。”
这是什么峰回路转的剧情?陈姜傻了,怎么听起来这爷俩都像得了失忆症的样子?
陈姜小心翼翼地又问:“周兄,那日你晕过去了没事吧?”
“老毛病了,”周望元倒是没把晕厥忘了,略苦涩道,“打小身子就不爽利,有时夜里咳得厉害,白天便精力不济。说到这个,我还要谢谢你,那天若你不在,我怕是要在铺子里躺一会儿了。”
陈姜更忐忑了:“那天你爹他,去哪儿了你还记得吗?”
“他在旁边茶铺里看人下棋呢,回来被我娘好一顿说斥。”周望元呵呵笑起来。
陈姜寒毛直竖,不对吧!周掌柜排斥纸扎,驱赶自己,被她发现晕在白水河边,喊了路人帮忙扶回铺子,掌柜娘子第二次向她道谢这个过程呢?
不止是周掌柜的记忆出了问题,掌柜娘子也出了问题?
被上身的人失去记忆还能勉强解释,没被上身的也有空白,这就很令人毛骨悚然了。把所有对陈姜不利的片段全部清除,还替周掌柜编造了一个看人下棋的记忆点,除了师焱,没别人会做这种“善”事。
她听某“大师”说,古籍记载过搜魂大法,一般用作逼供,那绝对是道法极其高深的人才有的手段。搜魂者压制被搜魂者的神识,强行进入检索记忆,搜完之后,被搜的大脑基本废了,人也将痴傻余生。
这种残酷残忍到恶心的事情,大师说起时各种羡慕嫉妒,恨不得他也能有这般犀利。去搜些有用的人,有用的内幕,助自己无往不利,飞黄腾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