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姑娘救了张家,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快别客气了姑奶奶,就算不是为了小姑,身为……呃,我也不能看姑父无端丧命,只是前些日子不知姑父如此严重,您别怪我来晚了才好。”
“不怪不怪,”张姑母满目喜悦,“璟儿醒了,还说想吃饭,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救了我张家独子,我都不知该怎么感谢你了。”说着推推张姑父,“快去,快。”
陈姜与她讨论了几句张璟的病后恢复,瞧见张姑父拿着一个匣子回来,忍不住又把眼睛弯成了月牙。
推推搡搡拉拉扯扯,客气来客气去,最终张姑母假意生气说道:“亲归亲,理归理,你今日累成这样,若不收谢礼,日后璟儿无脸见你。”
天色已晚,张姑母要留饭,陈姜坚决不愿。表姑娘将她送出门时,犹豫再三才开口问道:“小陈姑娘,我表哥真的是病了么?”
关于病因,病种,治疗方法等问题,张姑母夫妻二人由头至尾没问一句。此时闻言,陈姜却答非所问:“方才忘了说,请表姑姑转告姑奶奶一声,若是有人问及姑父如何病愈,自编借口,莫提我。”
“为什么?”
陈姜诡秘一笑:“因为我根本不会治病。”
她背着竹筐走进黑暗里,表姑娘僵在门口许久不能动弹,扶着门扇的手,抖如筛糠。
一出巷口转弯,陈姜迫不及待打开匣子,借着远处小摊的风灯光亮一看,里头搁了六片金子。六片,薄薄的,书签形状的金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金叶子?陈姜表示开眼了,拿出一片掂掂,大约一两重。六片就是六两,她有些迷糊,六两金子换算成白银是多少钱呢?
应该不少吧?张家为了给张璟看病,生意也停了,到处请医问药,还遭些骗子糊弄,老陈家那边聘礼又要给双倍,定然花了很多钱。不过是个殷实户,也算不上大富之家,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
陈姜没有开价,他们拿出来的可能就是表心意的极限了。有什么不满意,太满意了!
故弄玄虚陈姜还是比较拿手的,跟神棍打交道许多年,站在一边硬看也看会了。她不把脉,不用针,不开方,关门在屋里捣鼓一气,张璟就好了。出来也没说过任何病情相关,张姑母夫妇二人不可能看不出端倪。
爱怎么想是他们的事,收了鬼,救了人,还赚了钱,陈姜整个人都沉浸在愉快之中,呵呵傻笑不止。她满意,师焱却不怎么满意,看着那几片薄薄的金子,开口道:“一命,千金。”
陈姜安抚:“要考虑到人家的实际情况,下次有机会,再找个大户宰,这毕竟是准亲戚,收个友情价可以了。走吧走吧,回去给你烤鸟蛋,哎对了,那渣鬼你打算怎么度它?”
回村路上,陈姜又和师焱聊了聊。态度明显温和地问他来历,家族史,生前职业,哪里学来的本事等等问题,可聊到最后,陈姜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因为师焱表达能力有限,而且还爱胡说八道。
譬如他说他活着的时候是个打猎的,谁信呢?
走到半路,远远见一个绿幽幽的身影急速飘来,一见陈姜就大呼小叫起来:“你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
此时月上当空,漫天繁星,时辰的确不早了。陈姜不计较她说话难听,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没想到公主殿下也会担心我啊?”
来鬼正是赵媞,她吵嚷一句忽然发现师焱,吓得一缩:“妖怪!”
“没事,有我在,他不会吃你的。”陈姜护着她往前走,“怎么了,你怎么舍得动用尊贵之身出门来找我了?”
赵媞像还有呼吸一般沉下肩膀哼了声:“不是我找你,是你们全村的人都在找你,不光找你,还找你小姑。你娘说你被你小姑带走了,正在哭闹呢。我实在看不过眼,想起你教我那个办法,这不是才迎接你来了?”
陈碧云跑了?
还没进村,陈姜就发现果然出大事了。整个村子灯火通明,喧声震天,远处大苍山上火把点点,男男女女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一队准备出村找人的村民捡到陈姜,送回陈家,老宅更是已经乱成一团。万氏挺尸般躺在堂屋当央,秦氏乔氏两个媳妇围坐在一边哭,廖氏瘫在院中不住地叫“我咋跟她爹交代,碧云啊,你还我姜儿”。稻儿谷儿苗儿缩在屋里不敢出声。
男的都不在,许是寻人去了。
陈姜一进门,喊了一声娘,所有人都像打了鸡血般窜起来,包括万氏。将她团团围住,除了廖氏表现出喜极而泣外,其他人都在问她一个问题:“你小姑去哪儿了?”
陈姜当然不知道,她只解释自己因为做生意在镇上逗留,吃过饭赶路,所以才回来晚了,陈碧云的去向,她一无所知。
万氏不信:“你先前还让我退亲,是不是看你小姑嫁得好眼红,撺掇她跑了?”
乔氏补刀:“就是,姜儿就是眼皮子浅,见不得人好。”
陈姜笑了:“是啊,我眼皮子真浅,今儿还去张家瞧瞧张公子死了没有,巴不得小姑当寡妇才好。哪知天不遂我愿啊,张姑奶奶说张公子今日大好了,能喊人能吃饭了,明日后日就能下地走动了,说不得迎亲那天还能亲自来呢。唉,小姑当不成寡妇了,命真好,我羡慕也羡慕不来!”
“你说啥?”万氏一把掐住她,指甲恨不能陷到她的肉里,“你说啥?张璟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