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嫂侄三人自然只能迭声说着恭喜,大郎有福之类的话。
秦氏冷笑一声,径直盯着陈姜道:“我还不知姜儿面子这样大,那苦主的爹李老爷一听说大郎是你堂哥,一刻不耽误地就叫人去撤了状子。”
陈姜似笑非笑:“是么。”
秦氏目光恨恨:“跟大伯娘在这儿装傻呢?你早识得那李家人,偏一句也没提过大郎的事,你三叔骗钱差点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的时候你不说,看着我和你大伯一趟一趟往镇上跑,到处求人的时候你也不说,白白让大郎关了这么些天,人瘦得没了样!你心咋那么坏呢?啊,姜儿,害了大郎有你啥好处?大郎不能念书你哥就能考上状元了?他是那个坯子吗?你咋那么坏呢!”
廖氏听不下去:“大嫂你说啥呢,姜儿咋会认识啥苦主”
“她就是认识!”秦氏咬牙切齿的,“我跟大郎爹去了李家多少次,好不容易求进去了,那管家拉着个脸还说让卫所管这事儿。后来要不是他多问了一句我们是哪个村的,又问是不是跟陈姜姑娘有亲戚,我都不知道姜儿现在脸这么大!”
陈姜姑娘四个字被她说得阴阳怪气,廖氏还想争辩,陈姜挥手制止她:“我是认识李老爷,跟他家做过生意。”
“你看,承认了吧?二弟妹,你还替她遮呢,遮啥呀?小丫崽子就是心坏!”
“没替大郎哥说话这个事儿吧,是我忘了。”陈姜清淡平静地道,“不过我觉得我没说也没啥错,大郎哥把人鼻子打断了,人家没要赔偿,就关了他几天。没挨打,没挨骂,卫所还管饭。现在大郎哥出来了,李家二少爷的鼻子可还没好呢。你们一文钱不赔,光想着把自己儿子弄出来,还说啥白白关了,那人李少爷鼻子就该白断吗?”
“你”
“再说了,我要是替大郎哥说话,这欠下的人情,是你们还,还是我还?”
秦氏火冒三丈:“大郎是你亲堂哥!”
陈姜轻笑:“大伯娘,你老去李家,也该知道那不是一般人家吧?人家有钱有势的,怎么会把我这乡下丫头放在眼里?我也就做了一回他家的生意,混了个脸熟,你不会真以为李老爷是看我的面子才放了大郎哥吧?”
秦氏一愣。
“那是关够了。李老爷认识我,就做个顺水人情,以为你们回来会谢谢我呢,哪知大伯娘不领这情,还挑刺问罪来了。”
秦氏一冷静,想想是这么回事,李家是大户,陈姜一个屁大点的孩子哪能真有那么大脸呢?她没话可说了,坚持无意义地冷嘲热讽几句,堵着肺管子气呼呼走了,陈姜看着她的背影,眉头蹙起。
福祸相倚命运荒谬啊,大儿子刚放回来,小儿子若再闹出个大纰漏,秦氏会不会也变得和乔氏一样,每天抹脖子上吊?
第58章看我炫富听我说话
事情不出陈姜所料,第二日卫所还没派人来查看现场的时候,徐家娘俩就到老宅闹了起来。
冬娟的爹大名不知叫啥,村里人都喊他徐大郎,后来成亲生娃,称呼就简化成了徐大。他是冬娟奶奶唯一的儿子,上面四个姐姐,个个都被他娘明嫁暗卖打发得远远的,攒下的钱全用来供养这个废柴败家子了。
据说他在邻村赌了一夜,清早回来得知女儿死了,还是死成了极难看的模样。当下觉也不睡了,拉着他娘跑去老宅砸起门来,口口声声断定是百顺害了他闺女。
昨天冬娟之死在村里传开时,恰好大房一家三口从镇上回来。老宅众人忙着嘘寒问暖抱头痛哭,不但百顺没出门,连陈老爷子都没有按惯例遛弯儿,所以没人知道这事儿。早上听见徐家娘俩在骂自家孩子,一股脑冲出来撕了好几个来回后,秦氏才听出端倪,什么?说百顺杀人了?
谷儿把这消息给万氏一递,她马上从床上蹦了起来,把家里能动的全拉了出去,把徐家母子骂了个昏天黑地。
不能动的有两个,一个是蹲班房蹲得过于虚弱的大郎,此时正在补觉;还有一个是百顺,他坐在他哥床前一动不动,整个人像傻了一样。
徐大不管女人们怎么骂,只咬死了百顺,他也不理陈家人,专门向观战的邻居们扯嗓子捶胸脯,说百顺糟蹋了冬娟,糟蹋完了还杀人。又说百顺近日来如何讨好他家,如何偷偷给冬娟送东西,分明是早有贼心,不信就叫他出来对质。
徐老太也不如往常与邻里吵架那般对骂八代祖宗,就躺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冬娟,喊着让百顺还她孙女,滚了一身泥。
从气势上看,老宅有压倒性优势,可是徐家母子就像商量好了战术一样,不接茬,堵着门哭自己的说自己的。他家虽然名声不好,但闺女被害这种事搁谁身上谁也不好受,母子俩竟然看起来有了几分可怜。
徐大最狠的一句是说冬娟还不满十二,百顺怎么下得去手。这句话一出,众人无不戚戚,是啊,冬娟是个孩子呢,对一个孩子做这样的事,不仅凶残,简直令人作呕。
然后真有好几个村民被感染,向老宅投去异样眼光,起哄着让百顺出来说清楚。
最可怕的就是这种环境这种人群,没什么法制观念,只凭主观臆断,谁更像被欺负的,他们就站在谁那一边。
听完影子汇报战况,陈姜觉得不能任由徐氏母子这样胡说八道。老三骗钱骗的是自家人,没伤害到村民利益,大家当个丢人笑话看看罢了;大郎打架打的是镇上人,不认识,最多说句年少气盛。村里每天都在发生各种鸡飞狗跳的小纠纷,这两件事本不是那么引人注目,但一联系上奸杀,老陈家的门风可就真是大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