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下月初十还有十多天,陈姜出发去观礼。如果登基大典后赵媞解开执念,要走是很快的事,相伴六年多,总得送一送。
再来京城,景象今非昔比,城楼高顶上迎风招展的大旗由楚改周,城门守将的盔甲未变,人早换了一批,盘查之森严,更甚过从前。
进了外城进不去内城,杨贼给的圣旨官印都不能用了,掏出来就得被当街斩杀。陈姜只好刷人情,辗转托人去找袁熙,在城门外等了两个时辰,才来人带她入宫。
陈姜下了马车,见袁熙就候在宫门口,一身崭新的紫红蟒袍,头戴黑色无翅官帽,身高肩阔,气势凛然,与他以往任何一种形象都不相同,陌生,且高高在上。
他看见她,脸上浮出浅浅笑容,“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陈姜扭头看一眼赵媞:“受人所托。”
袁熙面色一肃,微微躬身,轻道:“恭迎殿下回宫。”
赵媞沉重:“回来几次了,唯这一次算得上堂堂正正。”
守门的兵士看见袁将军对着一个衣饰寻常的年轻女子行礼,不禁交换了几个迷惑眼神,暗自猜测起陈姜的身份来。
被雷劈坏的宫殿早已修缮完毕,宫里还有许多匠人忙碌。大典前,务必要将皇宫整焕一新,杨贼使用过的“龙具”也都得换了。
“还有五天,来得及吗?”
“来不及也无法等了。”袁熙与陈姜并肩步行,身后一抬轿辇跟着,她不愿坐,他也不勉强,迁就着她的步伐放慢脚步,“九年前的十月初九,杨贼篡位,血洗宫闱,先帝与先皇后都于那日薨逝。所以四日后,陛下将往皇宗庙祭祖,以杨贼人头告慰宗族亡灵。”
陈姜一惊:“杨贼抓到了?”
袁熙点头:“他身携玉玺,与其子想逃往南疆,被拔营的于将军截获,十日前已押送回京。”
陈姜再次望向赵媞:“又了你一愿,现在我就等着你五日后的好消息了。”
赵媞勉强笑了笑:“何必这般严苛。”
向袁熙说明赵媞的来意,他也微露不解,但并没说什么。将陈姜带至御书房等候,去接了小皇帝过来。
那孩子十二三岁,比几年前高了一个头,身量尚未完全长开,五官清秀,目光明亮,穿着一身正红打底的压襟小花袍,脊背挺得笔直,站坐颇有仪态,显然受过了教导,只是每说一句话,总要往袁熙那儿看一眼。
陈姜依然坚持了她一贯的不跪原则,福身参拜:“见过陛下,陛下长高了。”
小皇帝一愣:“你你见过我?”袁熙轻咳一声,他马上改口:“见过朕?”
陈姜笑笑:“见过,不过陛下那时龙体有恙,可能不记得了。”
小皇帝仔细打量起她的脸,想了又想还是没印象,便道:“朕那时年纪小吧,确实不记得了,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