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是沈延吃早饭的时候,看到桌上只有白粥,不肯吃,哭嚎着道:“我不要吃白粥,我要吃鸡蛋!”
“过两天娘给你煮,”康氏放下碗去哄他,“现在煮了等下你婶子又要来抢。”
其实也就前天一天,宋兰抢了个鸡蛋给沈迁吃,后面两天他们既不想天冷早起做饭,又不想多拿一个鸡蛋给沈迁吃,便干脆大家早上都喝白粥,但沈延不管这么多,他只知道婶子抢过一回后,他就没有鸡蛋吃了,于是继续哭闹:“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吃,把偏屋的泼妇跟残废赶出去,就没人抢我鸡蛋了。”
老太太闻言难得沉下脸,“康氏你是怎么教孩子的。”这种骂人的话,除非是听大人说过,不然几岁的小孩不可能会。
康氏不乐意了,“延儿又没说错,如今的宋氏不就是个泼妇,她那儿子断了手,吃喝都要人伺候,跟残废有什么区别?”
既然开头了,康氏竹筒倒豆子似的,将这两日的不满全都说了出来,“母子二人每天事情不做,吃没见少吃,李家那边也不要他了,我们跟他爹只是兄弟,难道还要养他们一辈子不成?”
“等迁儿的手痊愈就好了。”老太太道。
“痊愈?”康氏挑眉讽刺道,“他那只手摔成什么样,娘你自己也看到过,不会真以为还好得了吧?”
老太太叹了口气,换了个方向劝说,“你这样闹,以后禾姐跟延小子还怎么说亲?”
“娘你不用拿延儿跟禾姐吓唬我,宋氏天天在院子里撒泼,我们沈家的名声早没了,”康氏说着故意走到堂屋门口,朝着偏屋的方向大声道,“一天嚎几次不如去乞讨,本事真带着你那残废儿子从这个家里滚啊。”
老太太气得牙都要咬碎了,又拿康氏没办法,只能喊沈继峰,“管管你媳妇!”
“我媳妇又没说错,”沈继峰看向沈庆平,“爹,你说怎么办吧,反正我家是不可能养着他们的。”
沈庆平道:“分家吧。”
他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犹豫,显然是早就打算好了。
老太太闻言手一抖,她嫁到沈家几十年,只要是沈庆平做了决定的事,不管她怎么争取,都没有转圜的余地,但是想到左手还吊在脖子上的沈迁,她呐呐道:“迁儿手还没好,分家了他们母子二人要怎么过啊……”
沈庆平瞥了她一眼,冷声道:“不分出去难道等着我们一大家子都被他拖累死吗?”说完他吩咐沈继峰,“吃完饭你去请村长来一趟。”
沈继峰三两口喝完碗里的粥,转身就往外走,“我现在就去。”
村长很快便来了,还带着两个陆氏的族老,沈迁也被宋兰扶着,一起坐在堂屋里。
陆氏一个脾气不太好的族老朝村长抱怨道:“人家的家事,你叫我来做什么?”
沈庆平笑着奉承道:“虽是我沈家的家事,但我家既然到了这里,以后就是青坪村的人,分家这样的大事,自然要请村长跟有声望的族老来做个见证。”
那族老哼哼两声,没再说什么。
村长公事公办道:“既然请了我们,那就要按我们村的规矩来,房屋、田地、银钱,以及各种琐碎物品,怎么分的都记下来,一式三份,各自画押,我们带一份走,以免日后扯皮。”
沈迁摔断胳膊的事早在村里传遍了,因而沈继峰来请他,一说分家,他便知道沈家这是打算将沈迁母子二人分出去了,未免以后牵扯不断的时候来找他说理,他便按照村里的规矩,又去请了两位族老一同作证。
“如此再妥帖不过。”沈庆平道。
村长摆出笔墨,准备记录。
沈庆平早就有了分家的计划,细数起家里的资产来都不用想,“我跟你们奶奶昨天晚才清点过,家里如今还剩四两六百三十七文银钱,我跟你奶奶年纪大了,六百三十七文零头就不分了,留给我们傍身用,四两银子按人头分,你们母子分八百文。”
“家里的地一共是六亩,同样按人头分,村东头那边刚好有丘一亩二的水田,分给你们,剩下的就没啥好分的了,衣裳被褥不用分,锅碗瓢盆就那一套,以后还得共用。”
沈庆平说着看向做记录的村长,以及陆氏的两位族老,问:“这样可算公平?”
村长点了点头,沈家大房一家六口人,沈迁跟宋兰母子只有两人,若不按人头分,大房肯定不会同意。
那个脾气不太好的陆氏族老却是撇了撇嘴,在孙儿手断了的当口分家,却还要假仁假义说公平,多少有点不要脸了,不过就像之前他说的那样,这是别人的家事,他只是来做个见证,不会多嘴。
沈迁跟宋兰也没有说什么,他们当下最想要的是从这个家分出去,至于钱财,沈庆平既然能说出只有四两多,剩下的肯定已经藏好,他们质疑也没用。
沈庆平又问沈迁跟宋兰:“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