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与虚假的差别,就是这么显而易见。
而两台纸鸢则穿行在那些恭敬跪地,大气也不敢喘的一众男女老少中,它们记录着每个人的请求和祈愿,并对一些简单的希冀给予回应,以此来巩固纯白之鸟的信仰。
比如那位希望自己的病痛“减轻些许”的老妇人就被纸鸢伸出的机械臂搀扶而起,在老妇人诚惶诚恐的眼神中,让其嘴巴微张,送上了一些口服药用喷雾。
这是纸鸢们现在能做到的极限了。
在“教会”的势力真正延伸到小河镇之前,正经的医疗检查与救治暂且还只存在于许诺当中,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在基地的努力下,这位老妇人一定可以看到自己的病痛彻底痊愈的那天。
又比如一名脸上留有刀疤的中年男子,他正匍匐在地,以最虔诚的姿势祈福着“希望自己远在王都的孩子平平安安”。
纸鸢的电子眼在它的身上转动,忽然,它的机械臂猛地伸出,握住这个男人的肩膀,以纯正的奥瑞兰德语说道:“汝曾为紫荆棘效力?”
因为纸鸢分明“看”到了这男人双手上厚厚的老茧,以及脖颈处几近于无的荆棘刺青。
闻听此言,跪地的信众们俱皆惊慌地抬起了头,而阿德芬妮亦是朝这边看来。
在场的人们都知道那位高高在上的纯白之鸟可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祂有自己明显的喜怒哀乐,比如在小河镇,祂就旗帜鲜明地厌恶紫荆棘。
很多人并不清楚一位真正的神明会如此讨厌一个小小的,对于祂来说甚至连灰尘都不如的佣兵团,但神明的意思就是这样,人们可以不解,但不可以怀疑。
于是,在天使们大显神威的几天之后,有人把佣兵行会烧了个干干净净,作为行会长的杰克也不知所踪。
这事不是阿德芬妮或是克劳娜干的,这或许是某人向纯白之鸟递交的投名状,阿德芬妮无从得知,也不需要得知。
基地的意思亦是如此,当纯白之鸟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并且鲜明地展现出自己扞卫正义,唾弃邪恶的核心精神,自然会有人替他们消灭那些胆敢冒犯天威的邪恶。
当事男子先是一愣,随即忙不迭地点头,以惭愧的表情实话实说:“我年轻的时候很不懂事,加入过紫荆棘,做下过不少错事。”
“但现在的我已诚心悔改,早在十年前就已经退出……这些年我赡养父母,教育孩子,救济穷人,只希望我的儿子不会走上跟我一样的错误道路。”他的话语非常诚恳。
“我的家庭美满,孩子孝顺,只是每次梦中惊醒,我都会被曾经的罪孽缠绕,挣扎不已……”
“慈悲的天使大人啊!”中年男子说到这里,忽地以头触地,“如果您要审判我的罪孽,我已做好了觉悟!”
男子的身体坚定地颤抖着,似乎真的在等待一场公正的审判。
有些与这人熟识的平民也抬起了头,张了张嘴,打算为这人求情。
“汝杀过人?”
出乎意料的,纸鸢开始询问。
“没有,绝对没有。”男子跪在地上,忙不迭地摇头。
“汝奸淫抢掠?”
“没有,这个也没有……”
“汝所犯最大恶事为何?”
只听男子恭敬且羞愧地答道:“我曾经为了给紫荆棘征收保护费,将欠债人的父亲母亲逼去市集做工……”
纸鸢的电子眼跳动一下,继续说道:“二人是否健在?”
“已经在前年去世了,这些年我一直悉心赡养……”
“汝所行之善并不能抵消你所做之恶,善恶不相抵。”
男子见状将头深深埋低,沉声说道:“请伟大的纯白之鸟降罚!”
“等神使归来,自会有所判罚。”
纸鸢撂下这么一句话后,就悠悠飘走,只留下那中年男子俯身垂首,汗流浃背。
阿德芬妮亦是收回了视线,天使所说的话语与神使曾经的教育不谋而合。
“善恶不相抵……”
女骑士喃喃自语。
她想起了第一次遭遇血影佣兵团的时候,神使释放了一名新人佣兵,只是他既没有直接放他走,也没有赶尽杀绝。
而是给了他一剑,让他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同时铭记于心。
“赞美纯白之鸟,你洞察人性与人心。”阿德芬妮站在黄鱼屋前,若有所思,缓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