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老爷,这事还的确有些奇怪。不过咱们的人是亲眼看见定王抱着那两个小倌进去包间里的,所以,这事肯定不会有假。再说了,紫金明月楼可是咱们的地方,据进去送茶端菜的小二出来也说了,定王对那几个小倌一直眉来眼去的,还说什么,等自己回封地的时候,会酌情带上一两个回王府。您说,这定王殿下不是断袖是什么?”
闻言,赫连浩然有些无语的摇摇头,叹息道:“真是可惜了,好端端的一个皇子,从前都听说其人高洁如玉。如今倒好,生生成了一个断袖君子。”
正说话间,正好子初从外面走进来。见舅父在和身边的人交谈,便笑着问道:“舅父今天来的好早,对了,您先前在说什么?我隐约听着好像是什么君子,能得舅父您这样的评价,那这人可不是一般人了。”
赫连浩然有些尴尬的打了个哈哈,连忙将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问道:“我看这里什么都布置好了呀,你还有什么吩咐的,我一会儿去叫管事过来给你回话。”
子初也笑着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只见宽而高的店堂中,光线十分的明亮。重重帷幕透着金线特有光辉,由数尺高房梁铺天盖地垂下,窗前挂的簇新绡纱垂帘随风飘起,浅粉莹白好似九天仙女的流苏飘带。
清风一阵阵掠过时,檀香木制成的窗扇、悬楣、护堪都开始散发出幽香,香意如墨滴入水缓缓晕开,兜头兜脑的袭来让人几欲沉醉。
便含笑道:“的确是没什么要添置的了,多谢舅父想的这么周到,许多东西我也是随口一说,您给我派来的两个管事便立即心领神会了。说起来,花想容能够开张的话,都是全托舅父您的福气,子初在这里替母亲谢谢您了。
听子初说起早逝的妹妹,赫连浩然的眼圈不由的涨红了些。他转过脸,有些哽咽的说道:“而今母亲总时常把你当做妹妹,就是因为你们母女两长的还真是十分的相似。可舅父不妨实话对你说吧,这么多年过去了,妹妹如今的音容笑貌,我这个当哥哥的都有些淡忘了。唯有时常看见你,才能想的起来以前她对我顽皮说笑时的模样。。。。。。。”。
子初闻言便斟了一盏茶,递到赫连浩然的手中,默然垂眸道:“舅父不必伤怀,逝者已矣,我们对她最好的怀念,就是好好的活着。您说是不是?”
“是,你说的很对。舅父如今真是欣慰,你能出落的这么大方聪慧。对了,听说宋府那老妖婆被吓得病倒了,你可有过去看看她?”
子初闻言先是有些不解,继而便回过神来,敢情舅父这是嫌宋府不够乱呢!遂含笑抿唇道:“嗯,一会儿回去之后,我就特地带几样东西过去看她。”
“好,带上这些。我记得,当年你母亲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按着你外祖母的意思,就给她送了这几样东西。你如今再把这些旧物带到她面前,我保准老妖婆见了绝对是能惊的再昏一次。”
赫连浩然说着,便把放在桌子上的一个锦盒打开。子初侧目一看,只见绛红色宫缎精致的裹在外头,上面刺绣着海棠富贵的繁琐花样,那盒子本身也是华贵难得,只一眼,便能瞧得出,这出手的主家必然是身家富贵,视金银为无物。
子初上前掀开那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棵白白胖胖的雪参,未必真的是千年,但已有小儿臂粗细,连参须也是纤长饱满的----自然是雪参中的极品了。
这颗雪参被她握在手里是圆润微凉的触觉,掂量了几下,最后含笑道:“当真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想来,那老妖婆从前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宝贝吧!”
“嗯,说起来你母亲这门婚事,都是我犯的错。当初我一心想着结个能够跻身仕途的妹夫,以带携咱们赫连府更上一层楼。谁知道竟然错看了白眼狼,以至于妹妹年纪轻轻的就死于非命。这笔账,我发誓要跟赫连府算个清楚不可!”
子初在心里替宋子初的生母默哀了一下,有些伤感的说道:“此事不能怪您,只怪宋府的母子太过恶毒。都说是升米养恩,斗米养仇,他宋府受了赫连家这样的恩惠,却恩将仇报。这母子两迟早要遭报应,如今咱们便只要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一时间甥舅两都说有些喟叹无言,赫连浩然在花想容坐了一会之后,想着自己还有事要忙,便起身离去。子初临走之前拜托他去物色几个离京城较近的农庄,并说要适合种花养草的那种地势开阔又有依山傍水风景优美的,赫连浩然虽然不知道她要拿来作甚,但也依言点头应下了。
这边,凤仪宫中,纳兰皇后正端坐在凤座前,不远处帘幕之后,坐着形容拘谨的上官元吉将军。纳兰皇后好整以暇,手里拿着一柄绣工精湛绝伦的团扇,却并不怎么摇动。紫鹃在皇后身后看着她右手微微蜷起,便知道,自家主子这是又要发怒的征兆了。
上官元吉坐在珠帘前,虽然他是个军人,但也久于官场,看着纳兰皇后的脸色和说话的声音做派,也大抵知道,她这是对自己提出的要求不悦了。
但事关最疼爱的女儿的终身大事,上官元吉还是咬紧了牙关,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皇后娘娘,请恕末将斗胆,小女虽然性情顽劣大胆些,但对定王殿下却是一片真情。所以那日定王殿下在东宫后花园里这般公然与杨素容眉来眼去的,她回来便是哭闹不止。末将以为,皇后娘娘身为定王殿下的母后,对殿下的婚事就有着当仁不让的定夺权。所以,还请娘娘下一道旨意,定王殿下成亲三年之内,都不能纳娶别的侧妃姬妾之类的。若三年之后。。。。。。。”。
纳兰皇后勉力压着心里一阵阵上涌的火气,终于轻慢的打断了上官元吉的话,问道:“若三年之后,是不是只有你女儿一无所出的情况下,定王殿下才能再娶侧妃姬妾进门?”
上官元吉微微垂脸,声音有些低滞的说了一句:“恳请皇后娘娘体谅末将的一片爱女之心。再说了,小女自小习武,身体底子素来都很好,想来,在生育之事上面,定然不会叫皇后娘娘您感到失望的才是。。。。。。。”。
纳兰皇后终于再也忍不住,心道这人还没有娶进门呢,就开始挟制我这个做婆母的了。刚要开口回讽几句时,忽然见自己身边的紫卉快步进来,一脸焦急的模样,还连连对着自己打眼色。
纳兰皇后见状,便知道是有紧急的事情。再加上她一转念之后,也觉得不便对上官元吉翻脸,遂皮笑肉不笑的对着他道:“嗯,上官将军所言甚是。只是本宫这里忽然有些急事,还请上官将军体谅一二。”
上官元吉闻言便立即起身,俯身行礼道:“是,那末将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本宫稍后再仔细考虑一下,派人给将军回话就是。”
待上官元吉这边刚一转身离开,纳兰皇后就沉下脸,迫不及待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这么慌慌张张的,莫非是太子那边又有什么变数么?”
紫卉擦了擦额前的汗珠,连忙跪下,道:“不是,娘娘,请娘娘容奴婢细细说来,恳请娘娘不要发怒才是。”
“好吧,你说吧!”
“是这样的,奴婢接到消息,说是定王殿下从宋府出来之后,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就想着要去紫金明月楼摆花宴会,并且,还召了几位京城最负盛名的小倌前来陪酒。。。。。。”。
“什么?宸儿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是要气死本宫么?”
纳兰皇后说着,重重放下手里的茶盅,几滴琥珀色的残液震出到了手背上,而后又皱着眉头厌恶的擦拭道:“说来说去,都怪那个宋子初!哼,她居然有这样的本事,能够煽动本宫亲生的儿子跟本宫作对!这丫头,当真是可恶至极!”
“那娘娘,咱们如今可怎么办?这上官将军还没走呢,若叫他听见的话,那上官小姐岂不是又要闹腾一番?”
纳兰皇后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高高的仰起头,回道:“她闹?她有什么资格来闹?便是上官元吉那里,叫他知道也没什么。哼哼,本宫就是看不惯他们父女两,打量本宫好像非要娶他上官家的女儿似的,一口一个条件,什么不准娶侧妃不准纳姬妾,真是不知量力!也不想想,本宫的儿子可是皇子,又是嫡出,她上官府不过是臣下而已,居然敢跟本宫叫板?真是能给自己长脸了!”
说完,纳兰皇后便就势半躺到美人身长椅上,纤长的睫毛微震,阖了一会美目之后,才勉力睁开来道:“宸儿这孩子就是想激得本宫派人过去求他是吧?好,很好,都说是儿大不由娘,既如此,那就由得他去胡闹!本宫倒要看看,到底是他能够拗得过本宫,还是本宫这个母后能够拗得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