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初见伊不群还是一脸的木然,似乎见着自己的心腹死在自己面前,他一点也不为所动一般,遂拉了一下他的衣袖,问道:“伊不群,你不能这样子的,你这样的话,会让所有跟随你的人都为之寒心的。”
伊不群冷哼了一声,道:“寒心?朕委派给他的任务,他没有完成,却还好意思活着回来见朕。这样的人,朕若是不奖罚分明的话,岂不是更叫人寒心?”
“可。。。。。。可是!唉,我不跟你说了,总之一句话,你让他死了,你一定会后悔的!”
子初说完,跺跺脚站到了一边。她已经没眼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只能在心里期待着,希望能尽快趁乱离开这鬼地方,还有这变态皇帝。
而等到最后,她却没有等到预想中的血溅当场,而是咣当一声,那人脖子上架着的刀,最后落到了地上。
子初回头一看,原来是伊不群,他用一块玉佩,击开了那侍卫欲要自尽的长刀。
“朕来问你,你与南剑返京之后,究竟发生何事?为什么,充州忽然就哗变了?”
在将那人自尽的刀弹开之后,伊不群沉声问道。
在后来,这人与伊不群的交谈中,子初才听明白,原来这人叫做南刀,他与弟弟南剑,都是陪同伊不群潜入金旭国的皇帝身边的亲信近卫,原本,在香洛国中,两人的地位已经不低了,算是皇帝的心腹之人。
而南刀在与皇帝伊不群一同返回香洛国时,即被派往京城与弟弟南剑接头,伊不群命兄弟两探查京城乱党动向,而后及时向他飞鸽传书回禀。
不料两人在执行皇帝的命令时,不慎被亲信出卖双双被丞相的人抓住,南剑被扣押在丞相府,南刀为怕兄弟遭遇不测,被迫与丞相合作。
而丞相承诺只要南刀取得伊不群的令牌,调动州军拦截围剿伊不群,不管伊不群是否身死,都会释放南剑。
南刀为了保全兄弟的性命,只得依计而行,他先是赶回边境与皇帝见面,在得到伊不群的令牌后,便向充州州军谎称有大批贼党冒充官军欲潜入充州打劫官仓。又说皇上亲下命令调遣州军歼灭贼党,务必要地方官府服从皇帝的旨意云云。
而伊不群微服出巡之事本来极是机密,在京城,除了太后等人之外,其余的人也是一无所知的。这边,充州州府官员验过令牌无误之后,又发现确有不明身份的军队向着充州而来,当即听令发兵,这就有了充州州军哗变的事情。
而就在南刀这边费尽心尽的为营救弟弟而不惜背叛自己主子的时候,那边,南剑却因为自己本身擅长轻功,在隔天就侥幸逃脱出去。他也是极重兄弟感情的人,为救兄长再次潜入丞相府,却发现大哥南刀因为弟弟受要挟而不得不做出了叛国犯上之事,只是消息被丞相刻意隐瞒。
南剑悲愤焦急之下连夜逃向充州找南刀报信,但却为时已晚,充州州军已经与伊不群地军队短兵相接。
南剑逃出丞相府时本已受伤,不眠不休疾奔至此已经油尽灯枯,凭着一口气找到南刀勉强交代清楚事情后即伤重身亡。南刀失去了至亲的手足,又做下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当下抱着弟弟的尸身嚎啕大哭,只觉得生不如死,不愿一错再错。于是找到带兵的将军,将事情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只求能在临死之前,再见一次皇帝伊不群,便是死在他手里,也好过负罪去到九泉之下难以瞑目。
而本次充州郡中,带兵剿匪地是州官长史的独子吴满,他才刚年过三十,听了南刀的话当场吓得六神无主,不管是否知情,带兵犯驾都是死得不能再死的死罪,灭族都算客气了,可是事已至此,就是杀了南刀也没用。
于是,这吴满在听了手下人的献计之后,决定让南刀先到皇上面前请罪,视情况再作决断。
这个做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暗藏杀机,吴满给自己留了两手准备。最好的结果呢,自然是皇上能够相信南刀的说辞,网开一面既往不咎。如此一来,这些原本哗变的充州州军马上恭迎皇上,联合墨州、梓州州军打回京城,剿灭叛党,将功折罪。说不定,还能官升一级,就此更加光耀门楣。
最坏的结果么,也就是将错就错,反正要死,吴满肯定不愿意束手就擒,干脆把皇上伊不群一起杀了,投靠太后和丞相,反倒能谋一条富贵之路。
但是,前者却是充州大军军士们大家所希望的,毕竟伊不群在军中享有极高声誉。他不等同与一般的深宫皇子,乃是真正的马上皇帝,在军中历练多年,战功赫赫,江山都是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就这份声誉而言,那是任何皇子藩王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
而充州州军此时看来占据了主动,号称人数上面有近万之众,而伊不群手上却只有五百兵将,但以伊不群素日以来的用兵神勇以及计谋多端而言,吴满对于是否能将对方全歼且不留丝毫破绽,还真是感到十分的心悬。
加上世人都传言,伊不群作为皇帝,他本身武功极高,万一此次未能将他杀死,让他逃出生天,即使太后和丞相一党造反成功,但是,他们这些始作俑者,也一样要夜夜防范自己的脑袋会不会睡梦中就跟身子分了家。
只是,伊不群又向来以残酷多疑著称,吴满等人以及幕僚等,更考虑到,若他迫于情势之下,今日答应不加追究,他日会如何就难说了。到时候,若是秋后算账起来,这些人,更是九族都难以保全。
于是乎,这边厢,南刀带着负疚的心情,来到伊不群面前请罪自尽。那边,吴满等人带着大军,却在谷外等得胆战心惊冷汗尽湿,吴满心中恨死了南刀假传圣旨欺骗自己,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满怀焦虑不安的坐在马背上不时的向前探视,早没了出发时的半点意气飞扬。不多时,身边的参将就见到他唇上都泛起了白皮,连忙递过水壶来,道:“将军,先喝口水吧!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
吴满焦躁的如同一只狂狮一般,当下便伸手一推,摇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老子哪里还有心情喝什么水?唉,也不知道南刀这小子到了皇上跟前会怎么样?真是,老子这回被他给坑苦了!”
参将也是心有戚戚焉,闻言默然的站在一旁。于是,近万大军都近乎缄默的等候在山谷外,只等着吴满一声令下,就要定生死了。
这边,山谷内,南刀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该说的说完之后,又跪在地上向伊不群磕了三个头,起身退开几步,拔出佩剑仍要自刎谢罪。
子初从头到尾在旁边听着,看得出来,这个南刀并没有说谎,而看他这架势,便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叫道:“你这人是属牛的吗?一根筋,干嘛又要死?”
伊不群望向子初,又看了看南刀,最后沉声道:“皇后既然饶你不死,你就留下命来将功折罪吧!”
南刀听了这话吃惊不小,这个从金旭国绑回来的丑女,什么时候竟然成了皇后?这么丑的女人当皇后,这可真是。。。。。。。
但是自家皇上既然开口,又开恩赦免了自己的死罪,南刀心里还是有些喜悦的。他不敢多言,遂识趣的跪倒在子初面前,诚恳道:“谢皇后不杀之恩!”
子初尴尬得满头黑线外加无语无奈,其实她对这君臣两人没有半分好感,会阻止南刀自尽,完全是情势所迫,再加上明知道他是冤枉的,总不能昧着良心说瞎话。
再说了,现在谷外还有举棋不定的上万大军,这些人都虎视眈眈,只等着看情势变化,一声令下,立马就能变成侩子手屠夫。
子初好歹上辈子还知道不少历史故事,知道在这种情势之下将错就错干脆造反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反正人性的自私和贪婪在这些事关生死的时候,总是显得格外的残忍。而自己身为母亲,为了腹中的孩子着想,定是要谋一条生路出来的。
此刻最重要的是稳住外边那批人,最好让这些人放下手里的屠刀,然后拥戴伊不群进京平乱。而南刀是现成的最好桥梁,而且如果伊不群连南刀这个主犯都能放过,外边那些被蒙蔽地充州兵将肯定会安心不少。
而伊不群性情凉薄,并没有所谓的兄弟情义的概念,在他眼里,南刀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有什么天大的为难的事情,背叛就是背叛,根本就是死不足惜。只是子初的打岔让他忽然醒悟过来,至少在这个敏感时刻,南刀是死不得的。
伊不群冷静下来一想,虽然看不见吴满等人的神色,却也猜得到他们的心思。檐下京城那边情况告急,自己实在不宜在此处跟这些人拖延纠缠。如若真的节外生枝,如此反而称了京中那贱人与乱贼的意。
子初见伊不群沉默不语,只得上前打圆场道:“皇上念你两兄弟忠君忠义,你弟弟因此而殉职,你会做出这等糊涂事也是兄弟情深所致,暂留你将功折罪,也给你机会入京杀贼替兄弟报仇。你且去与充州军上下说明,他们都是受丞相那叛贼蒙蔽,出于一片报国之心这才被人利用,不知者不罪,皇上无意怪责。要他们尽速整顿全军,随皇上进京平乱立功,皇上定会好好封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