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玉如意,意喻一个是白子胥,另一个为沈重。
一对玉如意,就如同现在皇上的左右手。
而维持这两个玉如意的平衡,就是今天太后和皇后给她的命令。
作为一个女人,维持这样的平衡,自然是在两个男人之间把握好一个平衡度,稳得住沈重,也得沈得住白子胥,让这二人永远都势均力敌,但因为她在中间,却无法为敌,也永远不能做盟友,才好。
苏叶接受太后赏的这对玉如意,心里就知道太后是个什么意思的。
但是她却没有想到,皇后竟然是想让她退出去。
见皇后面色有恙,苏叶的眉微微一挑,半低了脑袋:“臣妇立女户,当时是什么想法什么念头,如今已经不记得了,也确实没有什么必须记起的必要,人总是向前看向前走的,昨天的想法不能代表今天也这般想,就算今天看起来和昨天想的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谁又能担保永远都不会改变?娘娘看那株腊梅,昨天是这样,前天是这样,今天也是这样,明天再来看,与今天一定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但是,这株腊梅,与去年绝对有所不同。”
皇后转头看她:“那又怎样,事物和人一样,都是不知不觉在无形之中改变的,你无非就是要说明这个道理,可那又怎么样,白家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你最终想要的安宁之地,要脱离不过是迟早之事,有何不能直言?”
苏叶很赞叹皇后分析人心的能力。
她微微一笑,道:“那请问娘娘,娘娘觉得这株腊梅,想不想离开这御花园?”苏叶从皇后的眼中看到一抹凌厉与气愤,她随之就又道:“这株腊梅,现在开的盛艳,坚强,在以前也曾经奋力的生存下去才会有今天深稳的根基,但是这一切都离不开它脚下这片土壤的供给和专程打理它的人的细心照料与呵护,这株腊梅,若是离开这里,它所在的那片地,也要挖深数尺再难填平,就算恢复如常,也是一片突兀再无华彩,而那株腊梅,也未必就能活得比在这里更好。左右是两者都有益之事,为何要离开?而且,关键是这株腊梅也许在这么多年的生长之后,可能已经不想离开了。”
看见皇后的脸色不好看起来,苏叶这才收了锋芒,低眉道:“娘娘无需动怒,腊梅再是顽固再是不想离开,也终究是要依附在这片土地上才能开的漂亮,只是它也只是想静静的开着而已,不曾想过要去妨碍到谁,也不曾想过要去算计谁,只是想静静的守着它脚下的地生存下去罢了,但若是脚下的土地太过霸道,偏偏不想再让这株腊梅依附,那这株腊梅自然肯定是不可能生存得下去的,只不过若要这株腊梅连根拔起……”苏叶放眼看去,扫了一遍这御花园所有的绿植,道:“这盘根错节的,这么多年过去,谁也不知道这株腊梅的根顺是不是早就和这园里所有的绿植都盘绕在一起难切难断,腊梅若是死了,连根拔起,那这御花园,只怕再也难现一片绿意了。”
前面说的腊梅,皇后指的是她自己。
苏叶说的腊梅,前面指的是她自己。
这最后说的腊梅,指的是白家。
“苏氏,你是在指责哀家目光短浅吗?”皇后闻言却是动了真怒,立时冲着苏叶厉喝,苏叶眨眨眼,既不摇头也不点头:“臣妇方才说了,娘娘无需动怒,臣妇说的只是这宫内御花园的情景罢了,养花养草这些,臣妇家中也有一片花园,稍稍懂一些其中的门道而已,不过娘娘如果非要往偏里想,那臣妇就斗胆言上几句:‘无论是人也罢,花也罢,识分寸识时务,才能活的更长久。’但是如果作为一株植物却被外来事物或是人为伤害意图铲除,那么,为求自保或者本性使然,就算只是一株植物,也绝对会让整个园林寸草难生!”
皇后闻言两步逼到苏叶面前:“你这是要跟我拼了?你凭什么?”
苏叶摇头:“臣妇并无此意。”
“那你凭什么说出这样猖狂的话来?”
“凭我苏叶遍布全国的产业链,凭白家几百年来从未衰败的根基。不就是一个沈重吗?不就是一个白子胥和我一个苏叶吗?很容易,死,太容易了,难的是我们三人死了之后,朝廷又要如何收拾后账,沈重身后有数家学府,掌握着整个皇朝未来的命脉,我苏叶名下的产业,我敢做就敢保证绝对没有人能接替我的位置把他们继续经营下去,白子胥所在的白家,就更不用我多说了吧,皇后娘娘应该了如指掌早就熟记于心了!”
皇后退了一步:“你……”
“皇后无需惊讶,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苏叶一脸的淡然:“我先前说了,腊梅只想静静的依附在脚下的土地继续安静平稳的生长生存下去,但是植物和人是一样的,一旦威胁到生命,就算十死无生,也一定会拼了最后一口气将对方也咬的体无完肤的。断人生路,对方一定会豁出命来的。只要大家互相包容,两相平安平稳不说,腊梅终究也是点缀了这片御花园,至少在寒冬之日一片灰色颓靡之时,那株腊梅总能起到它该起的作用,您说是吗?”
苏叶抬眼,分明从皇后的眼里看到压抑不下的杀意,苏叶见状立即言语:“臣妇今天斗胆与皇后娘娘说了这么许多,就早已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别说是今天,就是日后,将来,无论是我也好,白家也好苏家也好,甚至是沈重,但凡所有与我们有关系的人,有谁遭逢了变故,就等于踏碎了这个平衡,到得头来,谁踏碎的,就一定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你,你是在威胁我?”皇后的眼里闪着一抹厉色。
“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我是在亮筹码,当然,您也可以换个角度想我是在妥协。”
“妥协……”皇后挑眉冷笑。
“没错,我苏叶恳求皇后娘娘高抬贵手,容我一个小女子过上平安喜乐的生活,我的名声再大,也终究是依附在我的爱人白子胥以及他的家族而生存,我所有的力争和努力以及坚强,只是为了能够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能够睡的安稳踏实,也更为了永远远离屠刀。我立女户,是因为我一心一意想要寻一个良人,那男子终其一生,只有一妻而无任何妾氏,但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谁知上天待我不薄,让我遇到白子胥,白家不会有妾,这是白家的家训,而白子胥待我确实温柔,我也就更愿意为他付出我可以付出的所有。但是我明白,纵然不会再有别的女子,想要留住一个男子的心,一辈子那么长,却也绝非易事。”
皇后的脸色突然苦涩了起来。
“你,真的可以做得到?”皇后看着苏叶。
“我会努力去做,无论是您所担心的平衡,还是我的家庭。”苏叶认真的点头:“男子的爱,我也会怕色衰而爱驰,我与白子胥之间虽然是经过很多事情很多风浪,但也正是因为这些才让我们更加珍惜彼此,但是感情这种东西,似乎就是这般的奇怪,经得起大风大浪,却未必经得起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淡。皇后娘娘应该知道,有一阵子我什么都不管了,生意上的事一点也不过问,也没有什么发展,我停步不前,犯了一个是女人就会犯的错误,我想去做一个娴妻良母在家中相夫教子过平淡的生活,但是似乎越是平淡却反而越不平淡,感情之事经得起风浪,却也只有在风浪之下才能活得更为长久,我不会与沈重断绝任何来往,让自己的夫君太过安心太过放心,这本身就是在把自己推向死路,要让他觉得我们的生活时刻都有一定的不安全性,他才会想着要时刻保护我守护我,人不能停下来,就这样崩着走下去,慢慢的,一辈子也就过去了,他会紧张我一辈子惦记我一辈子,我就会在他的心上,一辈子。”
皇后听得有些失了神,苏叶这一番话,让她有种如梦初醒之感。
其实她与她的夫君——当今皇上,不就正正是苏叶说的这样?
苏叶看着皇后的脸色,眨了眨眼,又道:“在安逸中,人才会懈怠,只有永远处在危机之中,人才会上进会努力会守护,会——珍惜。”
“可是……”皇后有些颓然:“我们终究是欠了沈重的,我总是会担心他一旦攒够了力量时机成熟,就会……”
“争权夺位?”苏叶替她说了出来,看到皇后惊慌的眼神,苏叶摇头:“所以,就需要有白家来制衡不是吗?没有比白家更好的制衡的力量了。与其斩尽这些您觉得有可能的良才,为什么不去驾驭这些良才,让他们把重心转移去别处,顾不上去争权夺位?”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