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认识,我从来没见过他。休谟把那封在乔尔书桌里找到的信拿给我看了‐‐喔不‐‐」他迅速咬着嘴,眼神像闪电般四处逡巡,看来他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我是说,那封信是在二楼乔尔卧房的保险箱里发现的。我吓坏了,勒索!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我敢说,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错误。」
那么他也认识芬妮&iddot;凯瑟了!我心想,那封信……他一心想的,不是得奥用铅笔鬼画符写的勒索信,而是他弟弟写给丑老太婆的那张字条。现在我觉得,他的激动不完全是装出来的了。当然,他说话的口气很虚伪,不过听得出心里的确在为某件事苦恼。他被一个鬼影子缠上了,看起来就像他正坐在达摩克利斯的悬剑下,并且眼睁睁看着那根系剑的头发就快断了。
「你一定非常难过,佛西特医生,」我柔声道,「我可以想象你的感受,谋杀……」我轻轻打了个寒战,他的眼光转移到我身上,再度审视着我,充满了个人兴趣。而且他又舔起嘴唇来了,极像通俗剧里留着小胡子的坏蛋。
「谢谢你,亲爱的。」他语调低沉地说。
父亲仍不死心,「这个得奥,」他皱眉道,「手上一定有你兄弟的什么把柄。」
看来那个鬼影子又回来了,佛西特忘记了我的存在。不难看出,那个鬼影子就是关在拘留所里那个皮包骨的囚犯。芬妮&iddot;凯瑟当然也牵涉其中,但佛西特医生为什么那么怕得奥?那个可怜虫到底拥有什么支配他们的力量?
「休谟很积极。」克莱说,细眼睛研究着手上的雪茄。
佛西特手一挥,把检察官的话题岔到一边,「噢,是啊,当然。休谟倒是没惹我烦心,他只是政治理念有点小偏差罢了。这种人真是恶劣,利用别人的悲剧作为自己政治上的资本。好像是报纸上说的吧‐‐他利用我弟弟的谋杀案,以增加他政治上的优势,选票对他来说比谋杀还重要……不过这没什么,没什么,重要的是这件骇人的罪行。」
「休谟似乎认为凶手就是得奥,」父亲贸然开口,听起来好像只是引述外界的流言似的。
医生瞪着父亲,「当然!难道不是他杀的吗?」
父亲耸耸肩,「据说是这样,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好像城里也有些居民认为,得奥那个傻瓜是被设计陷害的。」
「原来如此。」他又咬住唇,锁紧眉头,「我倒是没想过。当然,你知道,我坚持正义必须得到伸张,但同时我们也不能单靠个人的直觉妨碍正义。」我觉得他的声音简直像在尖叫,语气做作得活像口齿伶俐的木偶戏大师。他又说:「我会研究一下。告诉休谟……」
我有一大堆问题几乎冲口而出,但父亲的眼神阻止了我,我只好听命,乖乖站在一边。
「那么,」佛西特医生站了起来,「克莱先生,请容我告退。还有你,萨姆小姐,」他眼神依恋地望着我,「我希望能有幸再与你‐‐单独见面……」他低语着,然后捏捏我的手,不断抚着我的手指,「你明白吧。」然后又大声说,「真是可怕的打击,我得回去了,还有很多琐碎的事情……我明天早上会去矿场,克莱,我们到时候再谈吧。」
他的车子开走之后,伊莱修&iddot;克莱问父亲,「好啦,巡官,你觉得我的合伙人如何?」
「我看他是个骗子。」
克莱叹口气,「我原希望自己的怀疑只是多虑。真奇怪,他今天晚上跑来干什么,之前他在电话里明明说,要过来找我商量事情的,现在又说明天再谈。」
「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父亲迅速地说,「因为他听到了一些风声‐‐大概是休谟告诉他的吧‐‐他知道我来这儿的真正目的!」
「你真的这么认为?」克莱喃喃道。
「没错,他来这儿就是想先探探我的底,或许只是出于怀疑吧。」
「真糟糕,巡官。」
父亲忧心地说,「恐怕非常不妙,我打心底不喜欢这个家伙,一点都不喜欢。」
当天晚上,我梦到一群可怕的怪物爬上我的床,而且每一个刚好都有修理齐整的短须和马一般的眼神。所幸天亮醒来只是一场梦。
早餐之后,父亲和我立刻出发,前往城里检察官的办公室。
「老实告诉我,」父亲不等休谟打招呼,就朝着休谟吼起来,「你昨天是不是向佛西特那家伙打小报告,把我来这儿的真正目的告诉他?」
休谟两眼一瞪,「我?当然没有,怎么了,他知道你的来头吗?」
「听着,那家伙什么都知道,他昨天晚上去找克莱。从他对我的态度,一定是知道我的身份了。」
「晤,我看大概是凯尼恩泄漏的。」
「他是佛西特的眼线,对不对?」
检察官耸耸肩,「我们这种天天依照法律办事的人,即使是私下聊天,也绝对不会说这种话。不过你可以有自己的结论,巡官。」
「父亲,别这么凶嘛,」我甜甜地说,「休谟先生,昨天这儿发生了什么事,你不反对透露一点内情吧?」
「没什么事,萨姆小姐,佛西特声称,他弟弟被谋杀让他感到震惊,他什么都不知道,诸如此类的,对我们的调查一点帮助都没有。」
「他有没有交代这个周末去了哪儿?」
「没有,我也没追问。」
我瞟了父亲一眼,「巡官,大概是跟哪个女人混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