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返乡的途中,我忽然明白,我最渴盼的,就是与这位住在哈德逊河畔魔幻城堡的奇人会面。
可是我发现父亲埋首于工作,无心顾及其他。从纽约刑事局退休之后,他很自然就感到无聊难耐,经过大半辈子的岁月:犯罪案件于他已经像饮食一样。于是他又不可避免的一头埋进私家侦探的事务中,而基于他过去的声誉,使得这项冒险的创业一开始就大获成功。
至于我,无事可做,而且感觉到以前在外国所受的教育和生活方式,难以适应正经八百的严肃生活,或许也就因此无可避免的重拾多年前中断的一切。我开始花很多时间在父亲的办公室里,在他的抱怨牢骚中像以前一样黏着他不放。他似乎认为,女儿就像是纽扣一样的装饰品,但我天生遗传了他的硬骨头,最后这份坚持终于让他软化。有几次他甚至让我自己进行一些简单的调查,从这些经历中,我学到了一些术语和现代犯罪的心理学‐‐这些粗略的训练,对于我后来分析得奥一案的确大有帮助。
但另外还发生了一些更有帮助的事情,令父亲和我自己都感到很惊讶的是,我发现自己在观察和推理方面,具有一种超凡的直觉。这也让我顿悟到,我拥有一种非常特殊的天赋,或许这是源自我早年的环境,以及我对犯罪始终不减的兴趣吧。
父亲曾哀怨地叹道:「佩蒂(佩辛斯之昵称),有你这个该死的女孩跟在
身边,搞得我这个老头子挺丢人的。老天,就像以前和哲瑞&iddot;雷恩在一起一样!」
而我回答:「亲爱的巡官,这个恭维可真是受用。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介绍给他呢?」
我归国三个月之后,机会在无意之中来临了。一开始是一个极其单纯的事件,后来却‐‐就好像很多老套的情节一样‐‐演变出一连串惊人的发展,连我这样热爱刑事侦查的女孩子,都被吓倒了。
有一天,一位身材高大、穿着高雅的灰发男子来到父亲的办公室。从他焦虑的神色看得出来,他想寻求父亲的协助。他的名片上烫金印着「伊莱修&iddot;克莱」,他眼神锐利地看了我一眼。坐下,双手紧握着手杖柄,以一种法国银行家般简单严谨的态度自我介绍。
他是克莱大理石矿业的老板,矿区主要位于纽约州北部的提耳登郡,办公室和住宅则位于纽约的里兹市。他亲自跑来要求父亲调查的事情非常敏感而机密,这也是他不惜千里迢迢跑来外地找侦探的主要原因。他特别坚持我们
要非常非常小心……
「我明白了。」父亲笑着开口,「来根雪茄吧,你保险柜里的钱被偷了吗?」
「不,真的是!我有个‐‐哦‐‐有个匿名的合伙人。」
「哈,」父亲说,「说来听听。」
这位匿名合伙人‐‐既然现在公开,就没理由再称之为匿名‐‐是艾拉&iddot;佛西特医生,他的兄弟就是提耳登郡的州参议员,大名鼎鼎的乔尔&iddot;佛西特。从父亲皱着的眉头看来,这位参议员想必是个不怎么清廉的伪君子。克莱先生毫不谦虚地自称是「一个老派的诚实商人」,现在似乎很后悔让佛西特医生入伙。我推断佛西特医生必非善类,克莱怀疑他所经手的一些买卖合约来路不正当,公司的生意很好‐‐好得有点不像话。一大摞各州郡的合约都找上克莱大理石矿业。因此有必要针对这个情况,私下进行一个谨慎而缜密的调查。
「没有证据吗?」父亲向。
「一丁点也没有,巡官,这方面他太精了,我唯一有的只是怀疑。你能不能接下这个案子?」伊莱修&iddot;克莱一边说,一边放了三张巨额支票在桌上。
父亲看了我一眼:「我们该接吗,佩蒂?」
我狐疑地打量着,「我们很忙,接了就得放下其他的事情……」
克莱盯着我半天,忽然开了口:「我有个建议,巡官,我不希望佛西特对你产生疑心,可是我又需要你的帮忙,倒不如让萨姆小姐和你一起来舍下做客。萨姆小姐在场的话,或许会让事情‐‐容我直言‐‐更顺手。」想来佛西特这个人是无法抵抗女性的魅力,不用说,这立刻就挑起了我的兴趣。
「爸,我们可以应付。」我机灵地说,于是便开始着手安排了。
伊莱修&iddot;克莱当天就返回纽约州北部。接下来的两天,我们处理掉一些手边的工作,到了星期天晚上,便已收拾好行囊,打算前往里兹。
我还记得,那封电报送来的时候,我正伸长了腿坐在壁炉前,啜饮着上品白兰地‐‐这也是我挟带闯关的,还骗过了那个年轻和气的海关警察。电报是布鲁诺州长发的,父亲担任纽约州刑事局巡官时,沃尔特&iddot;泽维尔&iddot;布鲁诺是当时的地检处检察官,而现在,他已经是深受众人拥戴、勇于面对挑战的纽约州州长了。
父亲拍着腿低关道:「那个布鲁诺还是老样子!好啦,佩蒂,机会来了,你一直磨着我的那件事,现在可以办到了。」
他把电报丢给我,上面写着:
你的老战友打算明天搭飞机赶去替雷恩大师的七十岁生日祝寿,给他一个意外惊喜。我知道雷恩老先生最近病了,正需要人给他打打气,如果一个忙碌的州长都可以挪得出时间,你当然更不用说了。
期待在那儿跟你碰面。
「哦,太好了!」我喊道,把大半杯白兰地都泼在名牌睡衣上,「依你看,呃‐‐你看他会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