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父亲的口气像在做梦一样,「这需要勇气,但借着揭露这群恶棍,你可以给自己和这个郡的公民带来很好的转变,成为一个真正的市民英雄!」
「嗯。」克莱的眼睛开始发亮,「巡官,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也许你是对的。是的,我相信你是对的!我要试试看。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他我改变心意了!」
我按捺不住一股反对的冲动,那有什么好处呢?我茫然地摇摇头,对于父亲的计谋不敢过于乐观。在我看来,几个星期前,这个精明而野心勃勃的短须医生似乎就已经看穿了父亲的意图,怀疑父亲正调查他在克莱公司的账目和档案。他可能知道克莱会拒绝竞选参议员的要求,知道父亲会力促他接受。或许是这些理由太琐碎,但有一件事情很重要‐‐这是从父亲那儿得知的‐‐几乎从我们一出现,佛西特和克莱大理石公司之间的一切非法痕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表面上看来他安分得很。佛西特医生有可能是借着提名伊莱修&iddot;克莱,想把这位诚实的公民拖下水,或许还会拐他涉及加入一些不正当的阴谋,这么一来,就可以有效地永远堵住克莱的嘴,让他无法揭发匿名合伙人的不法勾当。
无论如何,这一切只是我的猜测,而且我想,或许父亲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便没有说出自己的意见。
「这只是佛西特的老套诡计!」当克莱站起来正要走进屋子,杰里米嚷道,「巡官,你的建议恐怕不妥。」
「杰里米,」他的父亲神色尴尬地说。
「对不起,爸,可是我无法保持沉默。我要告诉你,如果你答应了,下场就是惹得一身腥。」
「何不让我自己做决定?」
「好吧,我就让你自己决定,」杰里米站起身来,「爸,那是死路一条,」他不祥地说,「不过到时候别怪我没告诉你。」
于是他草草和我们道过晚安,便大步走进屋里。
第二天的早餐桌上,我在自己的餐盘上看到一张字条。
伊莱修&iddot;克莱脸色铁青,杰里米走了‐‐那张语气不善的小字条上说,他去上工了,现在要去「为父亲照顾事业,我想他忙着从政都来不及了」。可怜的杰里米!晚餐时他出现了,寒着脸一语不发。此后好几天,他都很少搭理我这位正需要鼓舞的年轻女性,她已经逐渐失去少女的清新气质,青春死亡的凄美足可引来诗人的哀叹。我甚至站在镜子前面,审视自己的头发,当我发现有一根开始泛灰时,当场就扑倒在床上,希望自己从来没听过阿伦&iddot;得奥、杰里米、里兹,以及美利坚合众国。
阿伦&iddot;得奥审判并定罪后,随之产生的一个直接后果向我们袭来。我们始终和卡迈克尔保持联络,他可以提供一些关于佛西特医生的重要情报。但不知是这位联邦探员太过积极,或是佛西特医生的慧眼看穿了他的面具,还是他在审判中的证词引起了雇主的怀疑‐‐也可能以上都有,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卡迈克尔忽然被开除了,佛西特医生没有说明原因。之后有一天早上,卡迈克尔来到克莱家,一脸的闷闷不乐,手上提着手提袋和行李,说要回华盛顿。
「工作只完成了一半,」他发着牢骚,「只要再过两三个星期,我就可以弄到所有的证据。现在我手上的证据还不够充分,不过我弄到了一些银行存款记录、作废收据的影印本,还有一长串匿名存款人的名单。」
卡迈克尔离去之前向我们保证,只要他把工作成果交给华盛顿联邦政府的上司,就可以采取必要的法律行动,惩罚提耳登郡的政治恶势力。当时我和父亲都觉得,佛西特的确是棋高一着,我们的间谍被逼离敌人的大本营,现在消息来源断绝了。
我反复思索眼前恶劣的处境,心情忧郁不堪;父亲整天发脾气;伊莱修&iddot;克莱忙着竞选事宜;而杰里米则在他父亲的矿场用炸药采矿,无视丢命和残废的危险。此时,我忽然灵光一现,脑中浮起了一个念头,既然卡迈克尔走了,应该有人接替他的位置,我何不一试?
我愈想就愈觉得这个主意不坏。佛西特医生对父亲来里兹的真正任务已经心里有数,这一点我是确定的,再加上我天真的外貌,我看不出他凭什么不会像很多其他更聪明的恶棍一样,掉进美人计的陷阱里。
于是,我瞒着父亲开始接近这位短须绅士。我的第一个行动就是选择某一天遇见他‐‐喔,完全是凑巧!
「萨姆小姐!」他惊呼,以鉴赏家的热切眼神仔细打量着我‐‐我已经为这次相遇精心打扮过,刻意显示出我的优点,「真是愉快的惊喜!我一直打算去看你。」
「真的吗?」我淘气地问。
「喔,我知道我太怠慢了,」他笑着,用舌尖舔舔嘴唇,「不过‐‐我现在要向您赔罪!小姐,请您和我共进午餐。」
我故作扭捏状,「佛西特医生!您的占有欲很强,对不对?」
他双眼发光,捻着短须:「远超过你所能想象到的程度,」他以低沉而亲密的语调说着,然后牵起我的手轻轻一捏,「我的车在这儿。」
于是我叹了口气,让他扶我上车。看到他在我身后朝着那位面貌凶恶的司机路易斯使了个眼色,然后把车开到公路旅馆‐‐就是我和父亲几个星期前,与卡迈克尔碰面的那家‐‐我想旅馆老板认出我来了,他暧昧地看了我一眼,极其恭敬地带我们到一间私人用餐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