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顿时吓得林雅全身汗毛竖起。冷静下来,却又觉得那声音有几分耳熟。
“丫头。”那声音已然漂到了林雅身前,“怎被吓得如此惊慌,你那日切腹的气势去哪了?”
林雅壮着胆子睁开一只眼,眼见这团白色就在自己眼前,待看清楚后,心里小人儿已经翻了二十几个白眼。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季子清,他一袭白袍立于林雅面前。
“季大人!”林雅惊魂渐定,弓身行礼,“上次承蒙大人相助,否则奴必然是救不成那将军妾子的,多谢大人!。”那日手术之时,林雅虽然是为了救人对季子清呼喝,但是术后一想,当时对他的言语口气确实有些不敬。
“不必言谢。”季子清眼波流转,狭长凤目微微闪烁,似乎对林雅有言相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如白瓷般的肌肤,在这深夜中更显得耀眼,林雅见此,又不禁叹道,妖孽呀妖孽。
见季子清已不语,林雅也觉得实在无话可说,便又一行礼,转身就要走去。
“丫头!”季子清提高音量叫住了她。
“是,大人。”林雅耐着性子返回了他的面前,心中小人儿一袭海盗装,暗暗咬牙,不要以为自己帅就说过分的话,做过分的事呦。
“你可愿意做我妾?”季子清顿了顿,“如果你愿意,我便求了王爷将你赐予我。”
“奴……”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当下发生的事,所听之言,完全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见她吱吱唔唔,季子清又道,“我本想立你为填房,可你的身份如此,恐怕我的族人会有异议,我可以先将你要回府中,他日从长计议,再行稳妥商榷。我乃正四品六科掌院,应该不算委屈了你。”
林雅杏目圆睁,听着他说完这番话,想尽快消化掉他所传达的意思,随后略低头用力咽了咽口水。
“先妻早亡,本来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她就这么去了,可上天偏偏让我遇见了你。你可愿意做我妾?”季子清又问了她一遍,并未理会她的惊异表情,仿佛她现在所表现的一切,都在他的预知范围内。
林雅用仅有的理智将他的语言消化,“大人的意思是您喜欢上我了?”
季子清顿了顿,随后轻轻点头,“是。”
他倒是没想到她有此一问,若换得平常女子,听得他此番言语,必定觉得受宠若惊,羞得小脸通红,而这丫头的反应,总能超出他的意料之外。
“那么我可不可以问大人一个问题?”林雅轻挑浓密卷曲的睫毛,杏目略睁,正视季子清的狭长凤目。
“可。”季子清语气中略显期待。
“大人府上可有其他妾侍通房?”林雅清了清嗓子问道。
“自然是有的。”季子清不理解她何以明知故问,以他家世官职,怎会没有妾侍通房呢?
“那么,奴自然是不愿做大人的妾。”林雅嘴角上扬,而眼中却毫无笑意。
“为何?”季子清上前一步道。
“若都是当妾,做王爷的随侍丫头,做大人的妾,又能有何区别呢?”林雅直视季子清,绝美容颜带着一丝凛然与悲凉,“都是可以被人随意转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贱奴罢了。奴本就是任贵人践踏的贱奴,大人又何必如此上心呢?”说罢,林雅嫣然一笑,在这夜色中甚为夺目,未等季子清反应过来,便转身离去。
她所说也正是她所想,这一世既然为奴,已经改变不了,纵使她百般不愿,却也无法扭转她所处的局面。如果做了季子清的妾情况就会好了吗?她可不这么认为,因为在这世女人的地位就是如此低贱。
季子清听罢,心中一震,此女之行为想法皆与她人不同,
她那瘦弱的身躯,怎的装着如此大的倔强。
这丫头美貌确是世间少有,而他也不是那只看中皮囊之人,他只觉女子美貌不过是争宠于权贵的工具而已,于是一直用轻蔑的态度对待她。
而那日这丫头明明已经惧怕得颤抖不已,她却为救异姓姐妹依然独自傲然面对一切。
这至情至义的举动,就算连那热血男儿也是都可以做出来的,更何况那日亲眼所见她出神入化的切腹之术,就算他本自视清高,也为她所折服,以至他堂堂四品六科掌院心甘情愿受她指使,做她下手。
如此女子,虽然现在归湛王所有,但他又怎么可以错过?
他以为,承诺她填房位置,她便会如见花蝶般扑向他,他应该早就料到,如此女子,怎会在意那区区填房之位。季子清轻笑,望着她的背影,他笑自己的愚钝,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为了逃避先妻亡故这一事实,他自荐湛王做随军文书军师,以为自此再不会遇上如先妻般大仁大义的女子。
哪知命运使然,让他遇见了那丫头,可她却为湛王随侍,刚才听了郑氏的咆哮之声,才得知这女子原来也是不愿意做湛王暖床丫头的,他不知她那小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但如若她愿意,他便不惜代价,竭尽全力得到她并保护她,可他这一切不过是他独想而已。
或许他太心急了,她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而已,他现在只能如此说服自己。
“丫头。”季子清喊出声,这声音更似心里的呼唤。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林雅转过身,弓身低头,动作着实敬畏,语气中含着制式化的冰意与冷然,
季子清不言,林雅未再等待,一个行礼,转身加快脚步而走。
望着那一抹窈窕纤细背影,季子清大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