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
果然群名,不是随便乱取的。
接下来的几天,不管荀修怎么撩,苏辰都不动如山。荀修都是借着拍戏时,故意做些暧昧引人遐想的动作,但不管肢体语言有多撩人,面上却总是一副正直的表情。
开始时,苏辰在他做得过分时还会瞪他,而那个时候,荀修则做出茫然的样子,似乎不明白自己好好地演戏哪里惹到他了。这样几次之后,苏辰不再瞪眼,也不再表现出任何异样反应,面上一片淡然。
有一场戏,姜起为受伤的晟昭帝抹药。因为是伤在脸上,嘴角有乌青,所以抹药的时候荀修的手就要碰到苏辰的脸。苏辰全程都沉着脸,面无表情,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前方,仿佛忽略了一切来自身体的感受,将一个满腔怒火却隐忍不发的少年天子演绎地入木三分。
哪怕荀修的拇指抚上他的嘴唇,苏辰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他此时已完全成为大晟的皇帝,被胸中的怒火烧得感觉不到身上的痛,也感觉不到其他任何触碰。
“陛下,气大伤身。”虽然前一刻还做着暧昧动作,荀修此时脸上的表情和语气都没出现任何异样,秒变姜起——不,谁又能说,前一刻的那个荀修就不是姜起呢?
晟昭帝沉默良久,身上冷厉的气息渐渐淡下来,被一种深沉的悲伤笼罩。他依然望着前方,保持原来的动作没有动一下,只是嘴唇翕动,慢慢说了一句话。
“皇姐抚养之情,朕,铭记于心。”
晟昭帝登基第八年,抚养他长大的鄂邑长公主,和昭帝唯一还在世的兄长燕王,与另外两位顾命大臣密谋造反,要杀死姜起,废掉晟昭帝,拥令燕王为帝。
阴谋未发动时泄露,于是两位顾命大臣抄家灭族。
鄂邑长公主与燕王两人,晟昭帝下旨,赐死。
那之后,晟昭帝大病一场,缠绵病榻,直至来年春天,方渐渐好起来。
苏辰被化妆师在脸上一阵涂抹,等到完成后,他往镜子里一看。嗯,一脸病容,说明天就会驾鹤西去也毫无违和感。转开视线时,苏辰忽然微微愣住。
在左侧前方,荀修站在那里定定向这边望来,脸上没有一贯的淡笑,他眉头紧紧拧起,一脸不爽地盯着苏辰,好像跟他的脸有仇似的。
不,不是跟他的脸有仇,而是跟他脸上此刻的妆容有仇。
他现在是一副命不久矣的脸啊。
苏辰低下头,不知怎么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嘴角也忍不住勾了起来。
不远处正盯着苏辰看的荀修愣住,眼神不由自主被苏辰嘴角的笑容吸引,那让他不爽到极点的妆容顿时被他抛到了脑后。
荀修的眼睛微微眯起来,闪动着危险的光芒,而苏辰低垂着头,并没有看见这一幕。
一切准备就绪,下一场戏开拍。
“Action!”
这一场戏对苏辰来说非常简单,他只要闭眼躺在床上就可以。而作为曾有过数次病死在床上经历的苏辰来说,怎样演出病重弥留之感他很拿手。不睁开眼,不用任何动作,只是调整下呼吸频率与轻重,他就可以让自己显得奄奄一息起来。
“大将军,陛下如果再吞咽不下汤药,只怕、只怕……”
御医跪在地上,对晟昭帝无法进药的情况束手无策,只能请来大将军。
姜起几步走到龙床边,看着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嘴唇发青的晟昭帝,他愣住了,没想到昭帝竟会病重至此。
“把药拿来!”
旁边伺候的宫女赶紧送上药碗,姜起扶起晟昭帝将碗送至他的唇边,然而药汤喂不进去。晟昭帝咬住牙关,不会自己吞咽,就算喂进去一点也会溢出来。
不仅药没能喂进去,反而因这一番折腾,晟昭帝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呼吸也更加困难起来,仿佛随时会咽下最后一口气。
伺候的人包括御医全都跪在地上,头触到地板上,没有一个敢抬头,身体瑟瑟发抖。
姜起浑身散发着冷意,早年在战场撕杀养成的铁血煞气,在离开战场后并没有消失,只是在平时被很好地隐藏了起来。此刻一旦暴发出来,就是军中老将都会腿软,何况是这些从未见过血的宫人与书生。
荀修盯着苏辰的脸,看他脸上不时闪过痛苦之色,看他气息渐渐微弱,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着:救他,救活他!这个人不能死!
这一刻,他忘了自己是姜起,忘了自己在演戏,只一心想减轻这个人的痛苦,想让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