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都尉是因为她而死的。云七夜胸口一瞬的憋闷,全然没了吃饭的心思,宁止何等的聪明,自是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他既然答应了会替姚都尉报仇,也就是说他会一直查下去,直到查到凶手。
……凤起。
她不由呼了一口气,终是放下了筷子,心里不是滋味的很。
宁止看在眼里,不曾言语,只是对郑远道:“和辛乌休战也有半个月了,阴若熏那边可有情况?”
郑远道,“倒是也没什么大的动静,要非说有呢,也无非就是辛乌军开了一次全军大联欢,闹腾了一番。”
宁止挑眉,不由问道:“联什么欢?”
郑远的表情不屑极了,嗤之以鼻:“还不是阴若熏那娘娘腔,眼看春天就要过去了,他脸上的面纱可以摘了,有脸见人当然是欢喜万分了。当下恨不得昭告三军,开了一天一夜的大联欢。”
宁止不言语,却是被郑远提醒了一件事情,是啊,快要立夏了。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可真快。等立了夏,过不了多久,秋天就要来了。等秋天一过,树叶凋零,应情应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个冬日……
丝毫看不出宁止面上有任何异样,而他确实也没有任何异样,郑远又道:“殿下,阴若熏都休战了这么久了,这也太耗耐性了,将士们老早就想杀敌了,要不然咱们派人去催战吧?”
“不用。”宁止回过神来,摇头,“既然阴若熏有脸出来见人了,那他肯定很开心。以他的为人,只消他一开心,就想要别人伤心,十有八九会将目标瞄准我们。你传令下去,这几日叫将士们好好休养操练,有松有弛,时刻准备开战!”
郑远跟了宁止三年,对他说的自是深信不疑。既然他如是说,那八九不离十了。他点了点头,正色道:“是,末将得令!也没什么事了,我这就传令三军,让将士们严阵以待!”
“好。”
“那末将告退!”语毕,郑远冲两人一礼,旋即出了帐。
待他走后,宁止扭头看向云七夜,她的面色不是很好,“为什么不吃了?”
云七夜抬眼,淡淡道:“吃不下去。”
“还是多吃点为好。”说着,宁止动筷给她加菜,不刻便是满满一碗。
云七夜只觉胸口的郁气仍在,谈何吃得下去,不由蹙眉,“宁止,我真的是吃不下去。”
“多少吃一些吧。”不理会云七夜的话,宁止继续为她加菜,满满一碗小山似的,凑到了她的跟前,“多吃些吧,为人妻者,太瘦了不好,人家会说我虐待你。何况这些饭菜挺好吃的,不信你尝尝?”
说着,他自己先动了一筷子,将菜放进了嘴里,颇为享受地咀嚼,然后吞吃入腹,几个字萦在口中,好似胜过天底下任意珍馐,只觉无可比拟的餍足,“很好吃的,七夜……”
——很好吃的七夜。
云七夜一个哆嗦,顿觉宁止嘴里的食物就是她,被他一步步,细细咀嚼,吞吃入腹。
她摇摇头,将不该有的幻想散去,忙不迭拿起自己的筷子,埋头吃饭,理也不理宁止。
宁止笑,他有的是办法吃定她。
许久后,但闻云七夜淡淡一声,“宁止,你知道是谁……杀了姚都尉?”
宁止抬眼,隐约看出了女子眸里的挣扎,他道,“不知道。”
云七夜不明所以,“既然不知道,那你找谁去给姚都尉报仇?”
宁止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慢条斯理地拿起帕子擦拭唇角,面上没有任何波澜。
他静静道,“七夜,我的时日不多了,大夫说我有可能活不过冬日了。所以我要尽最快的时间,打退辛乌二十万大军,然后带着你回乾阳,我也好安排自己的身后事。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谁杀了姚都尉,但八九不离十是沧澜教。”
云七夜握着筷子的手一颤。
又听宁止继续道,“我不仅要为姚都尉报仇,最重要的,沧澜教也是你的仇家。我要在我死之前,尽可能铲除掉威胁到你的任何人事。再者,这么灭绝人性的邪教,还是尽早铲除为好,也省得它们再去祸害无辜的世人了。”
云七夜皱眉,“可是你……”
“七夜。”宁止漫不经心地将她的话打断,转头看了看帐外的天色,倒是不错。“吃完饭,我们去散步吧。”
云七夜抿唇,终是没有说完那句话。可是宁止,你要如何与沧澜斗?沧澜教中,上有神,下有魔,哪里是常人能想象的诡异可怖?
不可能的,你斗不过的。
静静地用完早饭,两人便出了营帐,朝营外而去。半个月没有踏足营外的那片草地,那里的草长高出了许多,夹杂着许多五颜六色的野花,娇艳翠绿。风轻云朗下,空气里混合着淡淡的清香,叫人心生惬意。
宁止仰躺在草地上,蓦地一笑,五指像在走路般,慢慢走到了云七夜的手边,而后将她的手握到了自己的手里,一点点地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