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敬原面色冷了下来,把东西还给了她,眼神严肃而凌厉,“请您不要这样诋毁我的搭档。”
头等舱内人并不多,但刚才女生的音量,已经足够吸引附近的乘客往这边看了。女生的脸涨成番茄色,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砸,像是极其不理解,她心心念念的、闪闪发光的偶像,为什么会突然态度一转,对自己冷言相向了。
敬原放缓了语气,态度则依然坚定,“在‘极光’的时候,卫澄是我的队长,我记得那会儿,你们就总是喜欢吵架——过去的事,也不提了,但很多东西,呈现在你们眼前……只是冰山一角。在镜头前面,有些看起来是真的,其实假得不行,有些也恰好相反。
现在这附近什么都没有,可我还是那句话,卫澄是值得尊敬的队友、哥哥——是我,要一起走下去的伙伴。只要我们还在,就会呈现给支持的人最完美的舞台、最动听的音乐。
我很清楚我做的是怎样的决定,如果还相信我,就请期待以后。如果觉得太辛苦,太累了,不妨多去看看周围,多去走走远方,而不是把我当作唯一的梦想。”
女孩抽噎着,不停地抹着眼睛。
敬原站了起来,柔声道:“下次不要去找黄牛了,好不好?”
女生显然还需要时间消化这些内容,好在他坐的是靠边,便招了招小欣,与她调换了位置。
经由这么一闹,本打算在飞机上补会儿觉的敬原也全无了睡意。
他原来以为自己的计划已经万无一失,今天的遭遇却暴露了其中一些问题。
确实,这两年他给外界营造的是实力为重的印象,但他毕竟出名太早,也太快了,尽管感到困扰,他也能理解很多粉丝将自己作为精神依托的动机,更别说卫澄,在公司频繁拖后腿的情况下还能够拥有不凡的关注度,也是有赖粉丝的支持。
同性婚姻实施不久,但据敬原所知,那几对领了证的圈内夫夫,也不约而同地选择隐而不报。
敬原不想这样。他了解卫澄,等到两人尘埃落定,他也一定会公开——卫澄相信她们的真心,如果能得到祝福,他会高兴,对于失望甚至谩骂,他亦会感谢她们曾经来过。
然后用实力告诉所有人,在这一方面,你们至少没有看走眼。
二十岁和二十二岁,或者说,从十七岁和十九岁,到二十岁和二十二岁,这样的两份喜欢,会不会过于年少轻狂?
但在每个觉得工作太过辛苦,恨不得一觉睡死算了的日与夜中,一想到在韶华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的卫澄,敬原就有了奋搏的力量。
他想要强大到可以堂而皇之地把最好的捧给卫澄,而对方不必要再担心是否成为他的拖累,他想要那个看着没心没肺却在情感上小心翼翼的人能够毫无顾忌地说一声喜欢。
敬原想要成为构成小澄哥哥信心和力量的一部分。
没必要是全部,因为小澄哥哥是独立的,勇敢的,完整的个体。他只要占上一部分,就心满意足了。
敬原拉开挡光板,看着流云被切割成涌动的飞絮。
……“喂,小妹妹!”小欣焦急的声音在此时传至耳畔,“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怎么回事!
敬原猛然回过神来,解开安全带,向女孩子们的方向过去,空姐也匆忙赶来,整个舱内登时陷入一片慌张。只见方才那个女生捂着心口,面白如纸,眼眸垂着,狠狠咬着嘴唇,显然是极其痛苦的模样,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小姑娘你怎么了?”空姐俯身,焦急询问。
“在座有医生吗?”敬原也蹲了下来,大声问着,见大伙摇头,此时女孩拽着他的衣袖,小声说了句什么,敬原脸色大变,急切地向空姐说明了情况,“——如果普舱也没有……那就只能就近迫降了!”
……
正午11时23分,经由请示协商,飞机迫降鄂省省会。
那个女孩有心脏病史,瞒着家里人出来,用攒的零花钱买了机票,预备见完敬原之后到沪市朋友家住一日,隔天返回。也许是情绪过于激动,血压升高,所以立马表现出了不适。
坐在机场的急救中心里,小欣惊魂未定地抱怨了一句:“我的天……现在的孩子真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啊,成天想的都些什么呢——”
敬原有些焦躁地按了按眉心,“希望她以后……我说的话,至少听进几句吧。”
小欣道:“我去问问机组什么时候重飞?”
“再等等,”敬原说,“确认她没事再走吧。我求个安心。”
小欣点头,“我给组里其他人说一声。”很快就埋首到工作中去了。
两人又等了四十来分钟,确定只是虚惊一场,女孩也受了惊讶,吃过开的药之后睡着了,机场工作人员承诺会将她送回蜀省,敬原方才彻底放松神经,道:“没事就好。”
他手上还拿着女孩的书包,便委托工作人员交还,想了想,还是打开原本预备给自己签名的那本笔记本,写了没有落款的一句话:
——祝愿你能过好自己的生活。
“走吧。”他便也不再眷恋,说。
从刚才就一直眉头深锁的小欣却苦着脸放下手机,“哥,天气突变,沪市暴风雪……”
敬原“……”,脸黑得如同锅盖,这回算是明白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