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程写卿不同。
裴行遗在很久很久之前,见过她不屈求生的一面,他原以为程写卿同他和殷启言是完全相反的路子。
大道通途,一条求生,一条向死。
程写卿走的,在裴行遗眼里,就是生。
裴行遗处在路与路的中间,他对生死没有过分的追求,他留下来只是因为,对他而言,留下来,待在魑魉,处理终结这一切,更有价值。
所以他留了下来。
而程写卿……
裴行遗冒着透露这件事的风险,当着殷启言的面,暗暗推走程写卿。
殷启言也很配合,佯装什么也不知道,本本分分做了遭来路行人心目中无趣到讲鬼故事捉弄人的魑魉山神。
现今回望,岁月静好,缱绻,又让人留恋。
但她还是做了选择啊。
即便并不知晓柳灵扬的复生,以为只是普通的余孽,她还是做了选择。
可程写卿又……
“我懂。”殷启言“噗嗤”笑了一下,裴行遗还以为殷启言要拿他对柳灵扬那些态度来对待程写卿,左右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结果殷启言突然沉声,“太累了。总背那么多,谁都会垮。不是她的错,我们三个到今天,没有谁值得怪罪。”
“谁也不能替代谁去承受不应由他承受的代价,而程写卿她也只是,没有撑到最后而已。”
“没关系,让她歇一歇。”殷启言轻轻放下了裴以华的手,“剩下的交给我。”
裴以华反问道道:“你有把握?”
“绰绰有余。”殷启言投来一个坚定的眼神,裴行遗的手无力垂落,接着,裴行遗抬手在殷启言的肩膀拍了拍。
“好。”裴以华说。
“对了,程姑娘,她不知在哪,你去找找,路上碰见柳灵扬,不要犹豫。”殷启言补充,“无论发生什么,绝不能让柳灵扬离开这里。”
这次裴以华没有追上去,殷启言所说真假难辨,但就像他之前给程写卿留有余地一样,每个人都要自己的选择。
后者如果真不惜命,浮幸难稳,崩盘的后果,他们比谁都在意。
殷启言不会拿这个冒险。
况且,比起惜命与否,对殷启言这个不算活着的存在来说,殷启言更在乎的,是后不后悔。
再看殷启言神清气爽,虽然流血,却无半点衰颓之相,反而亢奋欢愉,一副磨刀霍霍的架势。
既想去,那便去。
殷启言向左,裴以华向右。
同行过一段的人们,在这处叫不上名字的虚幻之地,最终分道扬镳。
殷启言说得不错,当务之急是找到程写卿。
伤患在后方抱团,找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儿藏好,前面殷启言施展无忧,待柳灵扬死,他们出。
三人去前山凑一盘三缺一不成,打不了马吊就改嗑瓜子的局。
从此岁岁年年,下山通畅,来去自由。
如果殷启言没做好,没事,裴以华还在呢,他补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