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躺在床上,气息奄奄,出于对未知的恐惧和过往带给她的阴影,女人变得格外敏感和无助:“敲门,有人。”
“娘亲,我去。”柳灵扬从她额头上取下巾帕,膝盖支住地,着急忙慌地起身,还险些碰掉了一旁的瓜瓤。
巾帕被丢入其中,柳灵扬转身抱起瓜瓤。
“别走。”女人睁大眼睛,沉重的不安席卷心头,她对眼前这个她唯一的孩子突然生出了非比寻常的爱意,她低低呢喃着,“阿灵,别走。”
柳灵扬回头看了她一眼。
荒郊野外,亲故皆不在旁,女人躺在草铺的床榻上,气息微弱。
她的孩子才六七岁,已经很懂事了,若门外是仇家,或是打劫的悍匪,她一点站不起来,帮不了小娃娃,恐怕还会成为他的负担。
柳灵扬有些怕,他近日蒙了脸去街上偷钱,有被当场发现痛打一顿,打他的扯下那劣质的面巾,扬言下次看见再犯,就打断他腿喂狗。
所以,他是可能被一路追来到这的。
不能让娘亲被他牵连。
断腿而已,反正药钱到手,熬过一天是一天,娘亲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六七岁的孩子在听见第一声门响的时候便已有了决断,怀中抱着的瓜瓤被好生依靠在内室门外。
敲门的人还站在外面,他们家的门很低矮,是用两块木板拼凑的,作遮掩用,少有人来。
真要进来,门上无锁,可以直接推开,或者从篱笆跨出。可见门外两位不是粗蛮之人,还有闲情逸致款款敲门。
柳灵扬低头看了眼瓜瓤,随即从侧边跨出篱笆,沿着边上那条狭窄的小路走到外面的大道上。
咚咚咚。
“找我的吗?”柳灵扬声音清脆。
殷启言敲门的动作一停,与裴以华同时转头。
“你是谁?”裴以华轻声问道。
柳灵扬声音倔强,似乎对他们找到这很不满,他理直气壮地在路这边喊:“我偷你钱了吗?”
裴以华张了张口,却被殷启言抢占先机。
“是他。”殷启言突兀地认定。
这下裴以华和柳灵扬双双陷入沉默。
柳灵扬则大彻大悟,心说还真是他偷钱招来的祸。
“我没有钱给你了。”小娃娃的嘴一张一合,“你要我怎么还?”
殷启言推了推裴以华的肩,在他耳畔低语:“去吧,结束这一切。”
裴以华抬眼看着柳灵扬,背后的力道使他不得不离柳灵扬再近一些,好叫他看的更清楚。
粗衫麻布,小小的草履快磨破了。
裴以华回头望了殷启言一眼,殷启言摇着沾血的扇子,对他微笑示意。
裴以华一步,一步,朝柳灵扬走过去。
六岁的柳灵扬站着没动,他知道该来的会来,可是当看见那人手里的刀时,他不禁发怵,依旧难以控制地后退。
身后忽有声。
不是裴以华的背后,是柳灵扬的背后,摇着扇子的殷启言不知何时跑到了柳灵扬的背后。
他高大的身形盖在六岁孩子的头顶。
殷启言收了扇子,弯下腰,双手穿过柳灵扬的后脑,扣住了柳灵扬的脸。
“他的生身母亲染病,快死了。”
是殷启言。
“他去偷钱,被发现,打了一顿,有人卸了他条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