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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曹咎之请（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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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冬天昼短夜长，天黑的格外早，此时正月方过，山岭上的积雪还不曾融化，入目皆是一片雪白，在夜色中无比耀眼。崇山峻岭之间寂静无声，只有山头之上的一排房屋之内，传来大声喧哗的吵闹声，在静谧的夜空中传得老远。

此处乃是陈仓县的宝鸡山，关于宝鸡山的由来，还有一段佳话。

秦文公时候，陈仓人猎得一猬，路遇两童子，实为两雉精，皆名“陈宝”，得雄者王，得雌者霸。被说破后二童子化为野鸡飞走，雌者止于陈仓山北阪，化为石鸡。秦文公于陈仓山立“陈宝祠”，文公之后秦穆公复立“宝夫人祠”，并改陈仓山为宝鸡山。据说就是因为这只雌鸡，秦始皇最终才能够称霸。

当然这些都是民间的传说罢了，文公穆公也顺势而为，给自己的子孙称霸平添了一层神话色彩。但不管宝鸡如何神妙，也保佑不了秦朝基业千秋万代，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就连宝鸡山这处福地也被流窜的土匪占据。

这伙土匪也是陈仓本地人士，乃是一伙大秦的溃军，关中全境都被义军占领，他们除了投降之外也只能落草为寇。事实上，因为项羽坑杀降卒的惨剧，反而使得一些秦卒不敢投降，成为了为祸乡里的土匪流寇。

此刻虽然已经夜深了，但山头上灯火通明，土匪之中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讨论。

“李大哥，现在关中的各个村子全民皆兵，咱们兄弟取点吃的越来越难，照这样下去，恐怕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啊。”

“要我说，咱们大家的家都不远，不如就此散伙回家算了……”

“屁话！现在回去万一让乡里人捅出来，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一群衣衫褴褛的大汉或坐或站，七嘴八舌地争论着。章邯的练兵策略无疑让这些打家劫舍的土匪一下子陷入了困境，那些保家心切的田间汉，拼起命来真是不下于他们这些溃兵。

居中一个大汉端坐在位子上，只是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底下的其他匪徒越吵越厉害，几乎要打起来了。

“都闭嘴!”大汉一声怒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大厅里刷的一下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到了他的身上。

“李大哥，您发句话吧，只要您开口，咱们兄弟都听您的。”

“对，是降是留，我们都听李大哥的。”

此人名唤李义，乃是这些溃军的首领，他当时在军队就是这些人的长官，落草后虽然都是兄弟相称，但他的命令却无人敢违背。

大汉环顾众人，恶狠狠地道：“投降是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傻子才干这个买卖，既然雍王如此不给我们活路，那我们也要让他不好过。”

“您的意思是？”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李义的下文。

李义满脸厉色，缓缓道：“老是跟百姓抢一点点口粮，这样如何能维持得下去？我们要干就干一票大的，咱们趁着城防空虚突袭咸阳城，洗劫雍王府，干完这一票就够我们滋润半年了，大家觉得怎么样？”

“嘶——”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虽然已经落草多时，但他们也只是小打小闹罢了，从没想过去招惹雍王这等势力，章邯就算再不济，也是大秦当年的军神，在这些士兵潜意识里还是很畏惧的。

李义看着震惊的众人，劝服道：“咱们兄弟窝在这里，哪里有什么出路，还不如拼一把。别看雍王名头大，但他现在也只有几百亲兵可以调动，其他各王驻军远离咸阳，一时半会儿也来不及救援，我们的赢面还是很大的。”

众人相互看看，最终终于下定决心，确实他们已经受够了现在忍饥挨饿的日子，所谓富贵险中求，还不如拼上性命搏一把。

“好，果然不愧是我李义的好兄弟。”看到众人点头，李义不由得大喜，“咱们现在就可以开始做准备，这几日便偷偷潜下山去，到咸阳城外会合。”

一旦决定了冒险，接下来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讨论战术了，这一次倒是没有刚才火药味那么重了，毕竟每一个人都又有了盼头。宝鸡山顶峰的灯火亮了半夜，谁也不知道，一次惊天的突袭将在咸阳城发生……

章邯自然也不会知道，事实上，虽然他很想闲下来，但此刻又有事情找上他了。

这天一大早，另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亲自上门拜访自己，此人不是别人，乃是项羽帐下的都尉曹咎。

章邯对此人稍微有那么一点印象，当年项梁被人陷害，被系栎阳县中，曹咎当时为蕲县狱掾，他与项梁有旧，所以修书一封给栎阳狱掾司马欣，这才解了项梁的困境。

当初之所以项羽不接受始成的投降，而接受司马欣的投降，也是因为司马欣对他叔父有恩。同样凭借着这份恩情，曹咎现在在项羽阵营中很得重用，他突然来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说郦食其来找自己的话，是因为自己阻碍了刘邦，那项羽却没什么理由来找自己了，难道是曹咎个人的事？

虽然心中疑惑，但章邯丝毫不敢怠慢，一听到通报，便亲自出门迎接。

曹咎此人个子不高，颇有些矮胖，但顾盼之间神色峻厉，想来也不是寻常货色。他看到章邯出迎，阴沉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躬身道：“雍王如此客气，真是折煞小人了。”

章邯连忙还礼，自己虽然地位上比曹咎高，但论到权力自己还真不如人家。而且冲着曹咎是项羽眼前的红人这一点，他也不敢在对方面前托大，两人客套一番，随即并肩向府内走去。

曹咎突然来访，章邯猜他必有什么事情要告诉自己，所以等到两人坐定，侍从端上酒水，他便屏退左右，让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果然不出所料，等到侍者都退出去后，曹咎突然纳头便拜，口中道：“小人有一事相求，还请雍王允诺。”

章邯连忙惊起扶住对方，他忍不住暗自腹诽，古人怎么都一个德行，前几日是韩谈，今日又是曹咎，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找麻烦吗？

但不同于韩谈，章邯可以直接把他打发走，得罪曹咎殊为不智，章邯下定决心，如果不是特别过分的要求，一定满足他。

“请曹将军起来说话，不知你有何事要求本王？本王力所能及的话，一定答应你。”章邯露出友善的笑容。

胖子曹咎抹了抹眼泪，呜咽道：“请雍王助我诛杀刘季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