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舫,你在电脑上查一下,我校有没有这个学生?”
艾教授则继续同自称大学生的对话:“一个大学生抢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对方低头不语。
“那你说给我听,为什么要这样干?”艾椿问。
“我谈了个女友,需要花钱,可是我没有钱,父亲早死了,母亲打工,还要供我妹妹上学。我又不愿失去女友。”
“你怎么抢劫到我这里?”
“你们这里有不少退休老人,我没有一定的目标。”
“老师,你看。”来舫在本校网上找到了本校体育学院班级的注册学生,不无风趣的说,“还真是我的师弟。”
“你这是第几次入门抢劫?”艾椿问。
“没有第几次,要说也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大学生耷拉着脑袋。
“你没有骗人?”
“我的学生证在身上。”
“来舫,给他松绑。”
梅来舫先给松了他手上的电话线,不敢完全松绑。然后去他胸前的口袋里掏证件,果然是学生证。对了下照片,大致无误,便交给艾教授。艾教授仔细看了一下照片、钢印,可以证明无误,便要来舫将其脚上的绳子也松开。
艾椿轻轻叹息一声,心想这个劫贼还真是老实,出去干坏事还带着自己的证件啊!
艾椿一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便对不请自来的大学生说:“你回去吧!迟了宿舍门进不去了。”
大学生扑通一声趴倒在地,在地板上一连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来舫问:“师弟,可抽烟?”
淮钟点了下头,他接过一支软中华,贪然猛吸一口。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艾教授问淮钟。
“实际上高三就学会了,不过老师禁止,只能偷偷的吸。备考太紧张,压力大,吸烟解压。”
“家里父亲没了,靠母亲打工供你上学,还要抽烟?”
“班上几乎每个人都吸烟,我只能从伙食费中扣点钱买烟。”
来舫问:“看你个子不小,怎么经不起我两拳?”
“我紧张害怕,加上你两拳太狠。”
“可是你是学体育的,抗击打的能力应该比较强。”
“不瞒你大哥,我这体育专业也是在混,高考前的专业考试是请人代考的。”
来舫会意一笑,他想起自己当年考成人学院,也是出钱买枪手,由一位大学生代考的。成人学院可以马虎点,这正式大学考试也有枪手参与,那真是教育*了。
“我们班上专业代考不是我一个人。”淮钟说。
“不早了,回去吧!”艾教授转头对来舫说,“你送他出去。”
“等等!”艾教授边说边从裤袋里掏出一个信封,交给淮钟,“这里面有我下午领出的一笔稿费,500元,你拿去。恋爱要花钱,要是女友让你花很多,那就分开!去偷去抢不是人干的勾当,用不义之财去换感情,感情也就变味了,懂吗?”
艾教授把信封递给淮钟,随手把学生证也递给他。淮钟深深向艾教授鞠一躬,他的眼泪往下淌。
来舫回来后,感慨地说:“老师,要是叫来110,他这辈子可就毁了。”
“人在某些特定场合,是不知道自己脚踩在陷阱边上的,青年人有时更是无知无畏。”艾椿说。
“老师,你这是功德无量。”
“说不上!让他去坐牢,也可能从挫折中站起来。但是从大多数坐牢后出来的年轻人的人生来看,是扭曲的,成了社会负担。淮钟是大学生,第一次犯罪,又没有伤人,放他一马,也可能从此顿悟,奋发成人。”艾教授站起来,吁了口气,“得放人处且放人!”他手一挥,“这事以后别提了。”
“老师,今晚的遭遇有何感触?”来舫问。
艾教授想了想说:“许多事情想象是一回事,实际经历又是一回事。原来想象中遭遇歹徒持刀抢劫一定很可怕,今晚经历了,也就是那么回事。不过也许我还没有深陷在里面,如果不是学生,而是老牌歹徒,而且你没有来看我,也许今晚的遭遇是很可怕的。文革期间有位学者,挨批斗,被人套在麻袋里用棍子打,屎都打出来,后来得到解放,他按照上面的要求,写了一本评法批儒的书,印了上千万册。这本书是典型的学术为政治服务的书,一旦学术为政治,就不是学术了。这个人就是中山大学历史教授杨荣国,他之所以服服帖帖按上面意图写书,还不是经历了捆在麻袋里挨毒打的痛苦,这对他来说一定可怕,他不想再挨打吧。”艾椿太息一声,“我是很佩服那些真正的中国革命者,被捕后,一再施以毒刑,就是不出卖同志。我要是这样,恐怕做不到。”
来舫说:“我想到的是,现在的年轻人,骨头软。你看淮钟,被制服后服服帖帖,我倒希望他说他的抢劫理由,希望他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