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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回 知交仗义虎驱阴气 老友零落送终诗人(第2页)

紫蛾给艾椿削了砀山梨,艾椿说:“这梨大,两人吃吧。”他把梨切成两半个。

“你不知道梨是不能分成两半的,今生交了你这位高朋,舍不得再分开的。你慢慢吃吧!”紫蛾自己又削了个梨,三下五除二,很快就吃完了,艾椿看着她红唇里整齐有力的小白牙,再比较自己半嘴的假牙,感慨衰老的无奈,所以,那么强有力的毛委员也不得不认可世界归根结底不是老年人的。

紫蛾把艾椿没吃完的另半个梨用刀切成许多块,放在碗里,让艾椿用小勺子掏着吃,这下假牙对付起来就方便多了。

“老艾,前不久我去找算命老头算了个命,算的挺准,老头讲我和女儿都是属鼠的,家里阴气太重,最好有个属虎的大男人去家冲一冲。属虎的男人不难找,可你说我能随便把老虎男人请到家吗?想了半天想到了你这只老虎。”

“你怎么知道我是属虎的?”艾椿很奇怪,他从没有同她说起自己的属相啊。

“我给老嫂子烧纸,还不看到墓碑上你的出生年吗?”紫蛾说。

“你什么时候给我老伴送钱的?”艾椿有点惊奇。

“每年都送!”紫蛾叹息一声,“我对不起嫂子,是我让她伤透了心。”

房间里一阵沉默,当年她同老伴抄架时赌气说的一句话“我是偷了你家的钱,还偷了你老公!”,着实给了病中的老伴沉重的一击,老伴坚信不疑丈夫的同妖精似的保姆有一腿子,这成了她致死也化不开的伤心结。

紫蛾每年给老伴烧纸的事,一点也没有透漏给艾椿,这令艾椿很感动,他自问,假如没有柳留梅他能娶这个眼前的女人吗?

“你怎么相信算命的呢?往后不要去那些地方。”艾椿教授说。

“我那死鬼走后,一直不太顺当。栀子个人的事总让我挂心,看来这回同杨兵要散。小苟不安心上大学,说读大学是浪费时间,想早点自己开公司。前不久他又同女友散伙,病了一场还没见好,要不是栀子的事,我早去他那里了。前不久我的一位远房表姨家里又出了天大的事,虽说是远房的,但还是很亲的,我小时候生下来妈就得产后风走了,我吃了远房表姨一年的的奶。”

“什么天大的事?”艾椿教授问。

“表姨的独子死了,凶死!他用炸药包把人炸毁,自己小命也没了。”

“你说的是不是炸傅市长的案子?”

“正是的,也不知道就那么巧炸了傅市长这个好人。”

“听说你表弟是个毒贩,你怎么不同他说这贩毒的事是世上最缺德的事。”

“我能知道她贩毒吗?去偷去抢去卖身也比贩毒强啊!”紫蛾叹息一声,“我表姨的命比我还要苦,丈夫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中年就累的病死了,是表姨带着一个儿子三个女儿熬过来的。儿子结婚时借了一屁股债,媳妇过门后,一年一个的生了三个女孩,两口子把三个孩子全丢给我表姨,双双外出打工还债,出去不到一年妻子跟一个包工头走了。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最容易走邪道,表弟跟一个毒贩子贩毒挣钱去了,争这钱来得容易,可小命丢得也容易。”

“上了这条路的人,一个个都成了亡命之徒。他们知道被抓到后也是个死。”艾椿说。

“你自己死也就算了,怎么把个好人傅市长搭进去呢?你炸个公安局长、城管局长、房地产老板、包工头、吆五喝六当官的也就好的多。老百姓还说你好。”紫蛾说。

“那也不能这么说。”艾椿苦笑了一下。

“哎!傅市长是不是有点不正常?听人说那天在场的当官的也有,年轻力壮的人也有,都没有敢上去拦我的表弟,你一个退休的老人上去干吗?他要是正常的话,一定不会上去的!”

艾椿内心剧烈的颤动了一下。这时候屋内的座机响了,紫蛾拿起话筒:“是我啊------你怎么这时候还不休息?------我会尽快去的------一定要你姐也去吗?-------好的好的。”电话足足通了半个小时。

“小狗的电话,他说他准备买房子,要我过去看一下,一定要我和栀子一起去住一阵。”紫蛾说,他说的小狗是指苟经理的儿子。

“见到小苟,代我问一声好。”

“小狗他很尊敬你的。他说他老爸的杂七杂八的许多朋友中,真朋友没几个,你是一个。这小子头脑清醒的很。”

“我也很尊敬他啊!”

“不早了,你在我床上休息吧,我去栀子那里,你好好睡一觉。”紫蛾端来一盆洗脚水,然后把座机上的话筒拿下,“脚洗完了,盆里的水不用倒,明天我要浇花。晚安吧!”紫蛾柔柔地说,“真要谢谢你这只老虎!难为你了。”说完轻轻的带上了房门。

洗完脚,上了床,被子上还能闻到阳光的味道,艾椿仿佛有家一样的感觉。忽然想起陆游的那句诗:洗脚上床真一快。

说实在的,他内心已把紫蛾当作了异性知己,要不他怎么能睡到一个不是妻子的女人床上?想想人世间的千家万户的家,里面没有个男人的女人们,或者没有个女人的男人们,都是个缺陷,阴气重或者阳气太旺,都是不和谐的。自己虽有柳留梅,但一年中难得相聚,也还是阴阳不调啊!

艾椿教授睡前都要把脖颈上的小玉虎取下,这个柳留梅赠与的定情物吧,随着他已经十载有余。今夜他在别一个女人的床上抚摸着小玉兽,内心油然生出愧意。但是一会艾椿还是在温馨中入梦,他梦见自己变成一头雄性花纹大虎,独步在丛林里------。

第二天一早,艾椿教授就想回家。紫蛾说:“你这一早就出门,不是给我做广告?吃完早饭后,我让栀子送你下楼。真的谢谢你,我昨晚睡了个难得的一个好觉。”

上午,艾椿刚到家就接到韩翰的电话:“你老兄这一阵出国了吗?老找不到你。你现在在家不要动,我的小车马上就到,去殡仪馆。”一会韩翰的车到了,下车以后,语调低沉的说:“送老天去吧,昨天晚上突发心脏病走的。”

诗人老天怎么说走就走呢?他是个好人啊!

到了殡仪馆,为老天送行的不到十人,泠泠清清。原来是老天生前立下的遗嘱,他那次从临时拘留所出来后,在韩翰为他压惊的酒宴上,他煞有介事的掏出一份遗嘱:“老韩,这是我在号子里写好的,这人生啊,你能知道什么时候有风险,我好好的怎么就进了拘留所?这死神不也像警察一样弄不好不也会突然光临?”这遗嘱上有老天郑重的签字和指纹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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