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晖顶着顾宁恼怒的目光,看了顾宁半晌,忽然一笑。
他真是好久都没有这么纠结过了,这莫非就是所谓的近君情怯?毕竟现在摆在他面前的线索已经足够多,多到可以推翻其他所有的推论,直指向他心中那个原本最无法相信的答案。
但他已经在这儿将顾宁给观察了一整天,虽然确实好像处处都有着那人的影子,但又好像处处都不完全一样。
或许是因为失忆了,或许是因为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或许和这两个理由都没关系。
无论如何,仔细想想,其实齐晖是不该纠结的。
“就算你真的脱胎于他……”齐晖垂下目光,低声呢喃,“事到如今,也已经不是他了……”
“什么?”顾宁没听清。
齐晖耸了耸肩,明显不想解释。他重新将目光瞥了过去,看向顾宁手中的课本,“你现在看这个太早了。”
顾宁脸一抽,连忙护犊子一样把那书给护在了怀里,“我就爱看,轮不到你来说。”
“那我说点别的。”齐晖本就反坐着,此时腰背一弯,下巴搁在椅背上,平白地就让人觉得他的目光中多了一种期望,“你想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吗?”
顾宁迟疑了一下。他一方面觉得在这里听齐晖讲旧情人的故事实在有些尴尬,一方面却还坚信自己和那人脱不了关系,权衡再三,最终点了点头。
“他是个……是个……”齐晖却刚一开头就卡了壳,仰着头想了好一会,终于说出一句话来,“他是个了不起的人。”
一句话说完,齐晖又停了好半晌。
顾宁忍不住想:该不会只有这么一句吧?你这不是故意坑我吗?
其实齐晖只是在回忆。那终究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就算他将那个人给记在了骨子里,第一时间能记起的总是只有一些零碎的画面。那人在书桌前凝重认真的神情,那人在太阳底下灿烂的笑,那人歪在床头懒散地打着呵欠。具体的场景,具体的事,却早就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模糊了。
“他很聪明,很多时候聪明得让人发指,有些地方却又笨得让人没有办法。”最后齐晖所说出来的,还是这些抽象的东西,“他喜欢研究,不追名利,却一直走在风口浪尖。他讨厌担负责任,却在一个男孩并非只因为他而失去一切的时候,一厢情愿认为那就是自己的责任。他总是软弱,他总是怕疼,却在……”
顾宁猜测那男孩就是齐晖,慢慢地听出味来,渐渐在脑中勾勒出这么一个人的形象。
齐晖却就在这个时候又顿了顿。
片刻后,齐晖笑了笑,就这么将未说完的半句话给含了回去。
“干嘛啊?”顾宁反倒被吊起了胃口,“继续说啊?”
齐晖摇了摇头,温柔地看着他,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温柔,“不能继续,都是机密。”
“你还上瘾了是吧!”顾宁在自己大腿上狠狠一拍,怒不可遏。
他都不想数自己已经被齐晖给坑了几次了!
齐晖哈哈一笑,起了身,走过去,伸手摸了摸顾宁的脑袋,摸得顾宁头发全乱了,“总之呢,他真的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好好,我知道。”顾宁啪地拍开他的手,“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可以把他当成你的亲戚。”齐晖道,“不,等等,更准确来说……你或许可以把他当成你的父亲。”
“哈?”顾宁额头挂汗,“你昨天不是说他没儿子?”
“就当他后来又生了一个。”齐晖一本正经。
这种事情究竟要怎么就当啊!顾宁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神情,脸上都有些抽筋。
“对了,你过来之后,好像还没做过全身检查吧?”齐晖又想起了什么,从身上掏出一张卡,递给顾宁,“有空的时候最好去一趟。别去随随便便的地方,就去上面写着的这家。一进去直接把这张卡拿给他们看,告诉他们,走和我一样的程序,他们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