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林愿也有点委屈,他都没有摸过谢寒洲的手!他都没有!谢寒洲用手撑着脸颊,仿佛欣赏世间万景一般看着林愿,看着他的神情,他的眼睛,还有更深的地方,数月前被他压下的某个想法,再次汹涌起来。这一次更加剧烈,也更加清晰。林愿……倾慕他。不同于昨日被冒犯时的不悦,谢寒洲此时很平静,也很……好奇。他不懂情,也不懂爱,所以他不明白他的小徒弟到底是怎么做到,心中有玉随安的同时又装着自己?结道一事是终身之约,难道徒弟只是年少风流?谢寒洲疑惑着,然后突然意识到,即使知道徒弟的爱慕,他也不准备做些什么,和对待楚尧时截然不同。当然也不能什么都不做,那清心经,一个月是得抄上十遍了。林愿不知道谢寒洲的想法,他还在生气,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情绪,气鼓鼓地说道:“师尊,楚尧……楚尧他那样冒犯您,您只是让他转投丹阳师伯门下,真的太便宜他了!”谢寒洲盯着少年因为生气,有些雾蒙蒙的眼睛说道:“已经足够,之前有过更冒犯我的徒弟,不过不知者不罪,我并没有处置他。”林愿已经快要气瘫了,心想谢寒洲长那么好看干嘛?他偷瞄着谢寒洲,决定记小本本以后好报仇。“师尊,那……更冒犯您的徒弟是谁呀?”谢寒洲看着这样乖软白净的小徒弟,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戳了一下,很轻,也有些痒。“是个意欲脚踩两条船的风流少年。”左手仙尊,右手魔尊(16)林愿难以置信,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人,对着谢寒洲竟然还能脚踩两条船,这是什么神人呀?他大老公都长得这么好看了!谢寒洲都这么这么这么好看了!!震惊以后,林愿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一件事,再次要气炸了,从头炸到尾,从里炸到外的那种炸。更冒犯到底是怎么冒犯的?!摸他大老公的手了?摸了两下吗?还是说,抱他大老公了?不会……不会是亲了吧?林愿想到这种可能,委屈的同时还有点羡慕,就因为不知者不罪,所以那个两条船可能也许大概亲了他大老公,也没有惩罚,他能不能也不知者不罪一次呀?可是……他该怎么不知者不罪呢?好难呀!林愿想到前面几个世界,他和他老公接吻的时候,他老公总是很凶,也很急切,粗鲁的像是饥肠辘辘的野兽在狩猎。唇齿纠缠,身体毫无缝隙的紧贴翻腾,欲望传递着,激烈的冲撞着,本能在沸腾。林愿又疼又舒服,唇瓣肿痛发热,舌尖软麻,无力的挣扎躲避,只会带来更加疯狂的嘶吻,近乎被吞噬殆尽的嘶吻。有很多次,人被亲的迷迷糊糊,脑中比一团浆糊还要浑噩混乱,他仿佛成了对方身上的一件依附品,沉迷得几乎不能自拔。如今回想起来,林愿觉得当时的自己还是太年轻了,没经历过苦日子,有老公可以亲亲的日子,这是什么神仙生活啊!看看他现在,明明有两个老公,两个啊!是两个老公!但是吧,生活艰难困苦,他有两个大美人老公,可问题是一个不能亲,一个不敢亲。两相对比,林愿愈发觉得以前的自己太让人羡慕嫉妒恨了,有老公亲的时候,竟然因为老公太激动亲重了反抗挣扎,还埋怨对方太凶了。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哼哼!林愿其实很想问谢寒洲,发了疯的想问,两条船到底是怎么更冒犯他的?可是谢寒洲是他的师尊,徒弟问师尊这种事,非常的不懂事,也很不尊师重道。最后林愿只能忍着怒火,还有心里面咕嘟咕嘟冒个不停的酸醋,委屈巴巴地看着谢寒洲,有些沮丧又有些生气地说道:“师尊,那两条……那冒犯您的少年,说不定是故意的,他是装的。”林愿突然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很有这个可能,那两条船就是欺负他大老公什么都不懂!啊啊!太过分了,都是修道中人,道心应该通明守静,那两条船怎么能这么过分呀?林愿怒火中烧的同时,对谢寒洲无比的怜爱,也无比的心疼,圆乎乎的眼睛里泛着水光,声音也软绵绵的,像是一团绵软蓬松的棉花糖。“您就是太好脾气了,以后要是再有冒犯您的人,您不能再这样好了,要给那些大逆不道的弟子一点颜色尝尝。”最好是像万恶之源那样,丢一边,丢远远的。谢寒洲道心平静沉寂,如冰冻的海面般,不过此时寒冷的冰面之下,有温柔的海水在起伏着。他望着眼前因为自己生气愤怒的少年,突然有些许好奇,或者说是一点小小的恶趣味,如果让小徒弟知道最冒犯他的就是徒弟自己,他会是怎样的神态?会……开心吗?这样的念头不过一瞬涟漪,谢寒洲不准备让徒弟知道这件事。他是林愿的师尊,是他的老师,他的长辈。徒弟的倾心爱慕,于世间伦常来说是错,于他自己是一种道的修行,作为老师,他需要纠正有了这种心思的晚辈,让他归正。就像是徒弟对于玉随安的心思,也需要好好纠正过来。他和玉随安,都配不上这单纯赤子心的小徒弟。配不上……谢寒洲微微颔首,眼神依旧漠然,没有一丝涟漪:“确实,你说的不错,很对,那大逆不道的弟子,是要好好教训教训。”林愿暴跳如雷的心情被这句话安抚了不少,还有点小高兴,像小狗一样在旁边哼哼唧唧:“师尊英明神武,就应该这样才对,那种徒弟,徒儿觉得最好是丢掉,就像楚尧一样。”谢寒洲心中好笑,要是真把小徒弟丢掉,小徒弟不得委屈死了,说不定还会哭,方才听说楚尧碰了他手背,小徒弟的眼睛就已经红了。视线不经意间落在徒弟微卷的乌发上,觉得有些毛茸茸的软,绵柔无害。谢寒洲又去看少年的眼睛,心中的想法更甚,这样柔软澄澈的人,不能让玉随安,另一个自己,污了他,一丝一毫亦不能。“林愿……”谢寒洲修长如玉的手放在石桌上,指尖一片阴影,比浅灰色的桌石还要深邃。他的声音很是冷漠,仿佛极北之地的风雪交加,是真正的天寒地冻,连胸腔内的一颗真心,连火热的热血心肠,甚至连世人沉迷难悟的情与欲都能完全冻结。“自今日起,清心经一月抄十遍,月末时候为师会抽空查看。”林愿本来还等着他大老公把那两条船给丢掉,没想到峰回路转,他的私人作业又加重了,现在每个月要抄十遍清心经。为什么呀?他最近道心挺清净的,感觉不需要再抄经书了。林愿也不敢问,只能苦中作乐,想着这届弟子里面,只有他有私人作业,说明他大老公对他是不一样的,这是一种另类的关心和爱护。这样一想,林愿觉得自己又可以了,乖乖应道:“是,师尊,徒儿知道了。”谢寒洲淡淡嗯了一声,想像以往那样,像他对待其他徒弟那样,让林愿退下,只是话到嘴边,他莫名有些说不出来。最后谢寒洲顺了心意,同时又有了新的问题,总不能让徒弟一直站在这里。谢寒洲凝眸思索一瞬,抬眸看着上方成荫成片的千年梧桐木,突然说道:“为师年少时,有段时间很喜欢在这颗梧桐树上看山间风景,观天地星辰,你……也可以登上去看看。”林愿本来以为谢寒洲会让自己直接退下,之前都是这样的,没想到对方竟然让他上树看风景。怀揣着满满的疑惑,林愿轻声说了声是,便上了这颗千年梧桐最高处。玉清宫十二峰仿佛笼罩在云雾之间,山峦叠嶂,雾霭沉沉,正午时的阳光落了下来,山间仿佛有金色的细碎的光在无声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