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江迁,已经不是江迁,只是一具活着的人类躯体。王府医师再次过来时,看到房间里的情形都懵了,赶忙将医箱放到一侧,上前为江迁查看伤口:“小王爷,他这伤……?”林愿看向满身是血的男子,声音很低很沉:“他自己弄的。”医师惊讶:“公子自伤的吗?那属下再次为公子上药,公子是否还会如此自伤?这可如何是好?属下之前已经禀过小王爷,公子如今内伤外伤兼具,内伤需要好好调养,若是不能调理好,怕是会影响到日后寿数。”他看了一眼,江迁身上的伤痕,叹气道:“公子的外伤也十分严重,已经伤及筋骨,如果无法好好用药,怕是也会伤及到公子自身。”林愿头疼得很,他想了想,把林夏叫了进来,让他先封住江迁身上的穴道,强行给他上药。这次上完药后,林愿不敢再让江迁一个人呆着,吩咐临园的奴仆时时刻刻看紧他。翌日上午,林愿派去延平王府打听的暗卫回来,他才知道世界剧情里那一句受尽折磨,到底是什么意思。延平世子这样的世家子弟,在欺负人上最多就是棒打鞭抽,更狠一点,沾着盐水辣椒水,江迁刚到延平王府,延平世子都是亲自动手,打得江迁浑身是伤,但也仅限于此。不过他不懂,有的是人懂,他要的是完全将江迁踩在脚底下,折断他满身的傲气和风骨。所以,延平世子让人分别去了大理寺和刑部,找了两个精通用刑折磨人的老衙役。这两个老衙役深谙此道,他们让人在江迁被鞭打后,为他上药,上那些加速伤口腐烂的药,一次又一次。吃饭时,在江迁面前摆了两份饭让他自己选,一份干净的,一份腐馊的。江迁拿了干净饭菜,他们便打,打完后,就把那份腐菜馊饭强塞到江迁嘴里。到最后江迁麻痹了,连看都不看那份干净的饭菜,每天直接抓着那份馊饭吃下。最过分的是,他们让人假扮江家的人,说是要救江迁出去,江迁满怀希望的跟着他们离开了延平王府,出了金陵,在外奔波了数日,最后醒来的时候,他依旧深陷人间地狱的一隅。半个多月前,他们让人一次次鞭打江迁,每一鞭下去,就问江迁他是谁,听他说出自己的名字,便再次扬鞭抽去。就这样,长达半年的折磨下,江迁彻底被摧毁了。他再也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他说他是个奴才,于是,他在延平王府就成了一个低贱的奴才,睡在狗笼,吃狗食。江迁,就这样不再是江迁了。听完暗卫的禀告,林愿火冒三丈,想直接让暗卫去把延平世子杀了。不过他不能这样,这人那么伤害江迁,这样死了真是便宜他,不行!挥手让暗卫退下,林愿瘫在床上一天,到晚上他才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房间里,江迁躺在床上,还被封着穴道,周围都是看守他的奴才。林愿让他们退下,然后直接跪坐在江迁身上,双腿压着他的胳膊,这个姿势,人的腰部用不上力,根本无法翻身。他叫林夏解了江迁的穴道,等到房间中只剩下他和江迁两人,林愿看着身下挣扎想要起身的男子,捏住他的下巴,命令道:“江迁,看着我!”江迁如今和动物无异,根本不懂他的意思。林愿也没期待过,他拿出匕首在掌心割了一刀,鲜血立刻滴到了江迁脸上,慢慢吸引了他的注意。放下匕首,林愿拿起旁边的伤药,倒在自己流血的伤口上。很疼,他以前好像都没有这么疼过,可是没办法,他只能这样。随后,林愿又拿起刀,在手臂上划了一刀,继续上药。这一过程中,他身下瘦骨嶙峋的江迁,用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林愿这样割伤自己,上药,重复了七八次。随后,他朝身下的江迁笑了笑,拿起伤药,轻轻洒在江迁的一处伤口上。声音温柔:“不要怕,江迁,没事的。”拯救权臣后小王爷被圈养了(4)江迁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瘦削苍白的面容上因为流淌交错的血迹,透着一种诡异的艳态。但是那双浅淡的琥珀色眸子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深不可测的寒潭之中,轻落了一颗极小的石子,微不可察的起了一圈涟漪。林愿不知道他划伤自己这么多次,一遍一遍上药给江迁看,能不能让此时的江迁相信这些药没有问题?如果不行,他只能继续。从江迁身上下来,林愿坐在他旁边。可能是因为刚才看到的场景,此时的江迁对于那些药半信半疑,没有再抠抓自己身上那些上了药的伤口。他只是躺在床榻上,眼睛呆呆看着上方,浅淡的琥珀色眼眸一片空空荡荡,仿佛没有温度的石头。林愿已经疼得泪眼婆娑,眼底满是水光,看起来有些可怜。他又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刀,忍着疼,抓住江迁的手,把药瓶放进江迁的手里,温顺乖巧道:“江迁,你帮我上药,我流血了。”江迁没有任何反应,林愿就握紧他的手自己来。伤药接触到伤口的时候,疼的林愿浑身一颤,可怜兮兮地抽着气。上完药以后,林愿把刚才上药的伤口给江迁看,还对着他软软的笑了笑,声音乖软无害:“江迁,你看,没事,真的没事。”江迁的眼睛动都没有动,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在眼里。林愿不奢望江迁立刻就能好,经历过家破人亡的绝望悲痛,又经历过那样惨无人道的折磨,再坚韧硬骨的人也不可能一天好起来,得慢慢来,一步一步来。反正,每天一个小目标,今天的目标是,让江迁相信那些药没有问题,不会伤害到他。林愿从头到尾在自己手臂上划了十几刀,他不会处理伤口,就是直接上药,现在看江迁还算平静,便把林夏叫了进来,让他去传医师。医师进了屋里,看到小王爷胳膊上都是伤,心中震惊。但是他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问,只是小心翼翼地给小王爷清理伤口,上药包扎。林愿自残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让江迁相信药没问题。不过他现在毕竟是楚王府千尊万贵的小王爷,要是被人知道他自残划了自己这么多刀,说不定还以为他疯了呢。所以,他得让医师保密,不要告诉别人。想到这里,林愿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给他包扎伤口的医师:“本王的伤,不要告诉别人,听到了吗?”是这样吧?是这样吧?他以前看的电视剧里面,王爷的那个角色,都是这样威胁人的。医师听到这话吓得一抖,连忙道:“是,小人明白,小人绝不让人知道此事。”林愿的伤口包扎好之后,他看了一眼江迁,想了想道:“江迁的伤口是不是该换药了?”医师低头答道:“是,公子是该换药了。”林愿担心江迁不相信医师,问了具体该怎么换药包扎,就让医师和林夏出去。到了外面,医师等林夏关上房门,凑过去小声说道:“林……林侍卫,小……小王爷他……他这到底是怎么了?”林夏的林,也是楚王府林氏的林,跟随主人姓氏,从他祖父那一辈起,就是楚王府主人的近身侍卫,林夏和原身林愿也是从小一起长大。他对林愿忠心耿耿,闻言淡淡扫了医师一眼,语气冷厉:“小王爷的事,岂是你一届小小医师可以过问的?管好嘴,敢多说一个字,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林夏凌厉冷酷,在楚王府众人眼中是杀神般的存在,医师顿时满身冷汗涔涔,惊惶道:“是,小人知道,林侍卫放心,小人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一个字。”林夏目光冷漠地打量着医师,道:“这个任何人,包括了老王妃,以及她老人家身边的人,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