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若书听着他的话,眼神一点一点黯淡,许久许久,薄唇微启:
“小安,你当真是一条退路都不留给我。好狠的心”
正如安戈说的,若他贸然答应自己,那这除了说明他是个见异思迁的滥情之人,其他一无用处。
既然他爱的一直是安戈,而不是相貌一模一样,还与他有过数面之缘的安如意,那么,他封若书心里装的,其实是安戈那个举世无双的有趣灵魂,若陡然性情大变,这灵魂失了味儿。便是既折辱了那人,又折辱了自己。
安戈的话,他自然明白,只是这样剖开外壳血淋淋地露在他眼前,难免有些绝情。
他抬眸,望了眼幽深昏暗的天空,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吸进去。
吸了一口冰寒刺骨的空气,深深道:“你,走罢。”
温泉四周没有积雪,只一片绿幽幽的青草,草尖聚了一滴水,“嗒”一声坠入泉中。
安戈愕然,“什么?”
封若书又道:“回去。出来这么久,将军该起疑心了。”
安戈没明白他的意图,“你就让我这么简单地回去?你呢?”
封若书怔怔看着天边那颗闪烁不明的星辰,神色凄哀,“我要问的都问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心里很清楚。”
他微微偏头,勾了个让人放心的温和笑容,“再不走,我便真去写奏本,上报大王了。”
安戈瞧着他的样子,心口狠狠一陷。封若书便是这样,什么苦什么恨都自己一个人担着,那些脆弱不堪的情绪统统也都藏起来,寻常人问时,只露出个云淡风轻的笑,看上去什么都没有。
只熟悉的人清楚,那副纤柔温和的皮囊下,是千疮百孔的灵魂。
安戈没有再顿留,他多在封若书面前一刻,便多伤他一分。
索性早早逃出他的视线,毕竟,眼不见,心也不烦。
“你保重。”
安戈一面走一面落泪,他替封若书不值,居然在自己这个滚蛋身上摔得这么狠。他经常说自己这辈子没干过亏心事,这话,以后终是不能说了。
他从不低头的小夜叉,这次,是真错了。
呜咽的箫声又飘荡在山谷,如江东泣鬼,沉闷缓慢,夹杂着寒冬腊月的风,只将人骨刺穿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