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月影像是有些偏移,但又仿佛并未改变。
风声似乎有异,卞有离忽然睁开眼,一只手按住临躺下前放在床沿的佩剑,另一只手伸到枕下,用手肘撑着自己微微起身。
借着清亮的月光,他看见阮羲也睁开了眼,目光由茫然到清明,顷刻之间,再无半分醉意。
见卞有离的一只手伸在枕下,阮羲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没等卞有离发觉,就恢复如常。
他知道那底下是什么——
是卞有离送给他的那把匕首,此前卞有离曾多番嘱咐,武器不可离身,睡觉的时候也要搁在枕下。
他虽然不缺一把防身的武器,可贴身带着卞有离送的匕首,感觉毕竟还是很不一样的,也就成了习惯。
是因为林忠实的药?
不过一瞬间,阮羲就近乎奇异地平静下来,甚至饶有兴致地想道:如果今天晚上出了什么事,卞有离会有其他反应吗?
会难受吗,能清醒吗?
可是不管他怎么想,都是一点俱意也没有——一点也没有。
好像对那些事情都已经看开了,或者是,已经心灰意冷,不想再去纠缠其中。
在最开始那段日子里,他过得无趣无奈,可笑可悲,空套着一个君王的名头,其实毫无作用。
在后来,他的隐忍终于有了效果,能跟林忠实抗衡,可是需要去做更多。
他第一次去做,就遇到卞有离。
从此羁绊愈深。
若由他而始,由他而终,从一种解脱去到另一种解脱,未尝不能说是某种意义上的善始善终。
卞有离起身的幅度又大了一点,手里的匕首也隐隐要拿出来,露出刀鞘的一点寒光。
阮羲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一笑,就要说话。
想告诉他,不必如此。
想要什么,尽可以放手去拿。
然而卞有离看见阮羲似乎要说话,神色一下焦急起来。
他目光在双手之间直接逡巡了一圈,大概是发现实在腾不出空,便再次看向身边的人。
为了赶在阮羲开口之前就着手阻止,卞有离也不知想了什么,或许是一时冲动,或许是无可奈何,或许是情难自禁。
他想也没想地倾身,覆上了阮羲的唇。
这一个清浅的吻没有持续多久,卞有离像是才反应过来,马上就移开头,连耳根都透出些不好意思,也再不直面旁边的人,而是躺下转到阮羲一边,对他轻轻耳语道:“别出声。”
其实卞有离这句话完全多余。
现在就是给阮羲一个畅所欲言的机会,他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满心都在想着刚才突然靠近的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