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剑宗位于平津之地以北的闽山之上,算是北地一等一的大门派,百年来大梁北境战事不断,荡剑宗中弟子大多投身军中,不少弟子更是成为军中砥柱。
这一份香火情下,那些军中将领自然对荡剑宗中人大力提携,长此以往,军中任职的荡剑宗弟子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可观的数量。甚至有“北军挎剑者,七分出闽山”的说法。
正因如此,荡剑宗虽然是江湖帮派,在大梁军方却颇有势力,而荡剑宗历任宗主都低调行事,江湖中行侠仗义,庙堂中却毫不干预,连朝廷的那些最严苛的谏臣都挑不出不是之处。
若是那位宗主的次子真的死在了小小的林州,那一向低调行事的荡剑宗宗主田碎黎,还会不会继续保持低调,这是雨辛原赌不起的,这才是那位捕神不惜使用捕神令,派人寻找田青阁的原因。
至于荡剑宗的二长老去變州,自然也是这位捕神大人派人传的信。
一个至少也是武灵境的高手在旁虎视眈眈,田青阁又身受重伤,谁都不敢保证他一定能逃出生天。
所幸,手下人传信来说已经找到田青阁,虽然身体有恙,但并无大碍,这才让雨辛原放下了心。
“那位田少侠找到了?”雨落烟看了看父亲的脸色,猜测道。
“不错,已经找到了,不过信中说那位田少侠似乎吓破了胆,也不知道这几日来到底遭遇了什么。”雨辛原笑着说道。
雨落烟皱了皱好看的秀眉,那田青阁找到了自然好,只是那李府的案子里,最大的疑点不是凶手是谁,而是那地下藏室的东西到底是被谁盗走,又是如何做到的。
那么大的藏室,连四周的墙壁都镶满了夜明珠,里面存放的东西绝对非同小可,可是却在短短时间内被搬运一空,这样的事情绝对不是寻常手段能做到的,可是这会是谁做的?那位田少侠?荡剑宗中天材地宝可不缺,身为荡剑宗宗主的次子,他田青阁会在乎一个大户人家的一点私藏?
至于那和尚自然不可能,他的尸体已经被搜查过了,身上并没有任何太过值钱的东西。
那么就是那个据说在李府干了不到两个月的少年做的?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能有武灵境的实力,已经是惊人无比,难道还有这搬山之能?又或者是另有其人得了这渔翁之利,自己没查出来?
雨落烟想起这案件中最大的疑点,竟没听到自己父亲说的话。
“所幸田少侠是安全了,荡剑宗的二长老陈鹤跟我有过几面之缘,他本在苏巍一带,接到我书信后立刻前往變州,想来也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父亲。”雨落烟突然抬起头来,问道:“现在距离李府案发已经有十日之久了,你说如果那吴大志亦是武灵境高手,追杀一个身受重伤的田青阁,会浪费那么多的时间吗?”
听到这话,雨辛原悚然一惊!
难道自己漏算了什么,会是哪里?难道那吴大志并不如自己所想的是一个高手?又或者他其实另有帮凶?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后背上一阵寒冷,竟是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
變州府尹白净廉说起来算是跟荡剑宗有几分香火情,他当年去建康赶考之时,曾得当时出自荡剑宗的一位将军引荐,这才认识了当时的吏部侍郎,得他照拂,自己又委实有几分才干,方有今天的官位。
只是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他在这變州做府尹已经有五年,这變州并不算太过丰硕之地,能得到的油水本来就不是太多,还要孝敬那些上级们,自己能剩下的就寥寥无几了。
于是这白净廉也开始寻思着去走动一下,看能不能换个位置。
为官之人,最懂人情世故。
这次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荡剑宗宗主的次子来到了變州,想象着之前那位出自荡剑宗的将军对自己的引荐之恩,白净廉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位荡剑宗宗主的次子,搞不好就是自己的贵人!
若是能趁此机会跟荡剑宗搭上线,那才是再好不过,即便搭不上关系,自己至少也可以赚个人情,以后荡剑宗的人来變州,难保不是自己一个升官的机会!
只是前几日那位田少侠身体抱恙,他也不好强求,得知这田少侠伤势已然无碍,立刻大办酒席,说什么也要与这位荡剑宗的贵人对饮一番。
田青阁喜好剑道,性本尚武,对这些应酬之事反倒不怎么喜欢。但是这些天来,他一直处于转瞬生死的危险境地,现在既然脱险,心想着放松一下,也就答应了。
既然是堂堂府尹大人设宴,自然寒酸不到哪里去。
当时,身居官位之人崇尚攀比,越是大官越爱摆谱,这在当时是一种风气,普通百姓只会觉得理所应当,寻常书生也顶多吐吐酸水,反倒是艳羡的成分居多。
这宴席就设在了變州最大的酒楼悦香楼。
作为變州最高档的酒楼,悦香楼高三层,自下而上,菜品分为凡品、上品、绝品。
最下面的是普通食客打尖的地方,来这里的大多是那些过往的普通商客,这些客人为的是果腹,所以菜大多以量足,油水多为准。
再向上一层,则是专门为那些家里颇为富庶的读书人准备的,有着分隔开的雅间,里面不说雕梁画栋,却也是檀木焚香,足够风雅。菜品以精致味佳为准,更有着一到两名歌姬弹奏琵琶丝弦,以助酒性。
至于这第三层,则又有不同。
初登三层楼阁,便有两位精致的少女躬身掀起珠玉门帘,走进门,抬头就可以看到头顶一大片的琉璃色。虽是室内,却恍若室外一般宽阔,不设雅间,不摆隔断,大厅中央有一张硕大环形长桌,可坐二十余人,而在四角又各自有着几张小桌,可供四五人对饮,如此摆放,便如众星拱月,中间位置的尊贵彰显无遗。
在中间正桌中间,则是一个宽阔的舞榭,上面通常有着几名花魁一类的妙人儿进行艺演,或清喉韵雅,或起舞蹁跹,阳光透过琉璃瓦照射下来,更填一抹出尘之色,美若天仙。
如此美轮美奂之地,再加上仪态唯美诱人的女子,当真是天下清福独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