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儿到大学城确实远,最初追人时心里就笑过自己的耐心,竟然如此隔三差五风雨无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让缪存每天跨大半个城区去上学显然不是一个好男友该有的作为。
过完元宵正式开学,缪存晚上有选修课,总收到钱阿姨的信息,话里话外就是那房子少了他,从主到仆都觉得不得劲儿。
把钱阿姨都逼成什么样了,小心翼翼地问「您要有空就来吃顿晚饭,您不在,桌子显得空。」
老岩也关心他,说弄不清骆明翰的口味,只想做正宗版纳菜给缪存吃,他不在,骆明翰吃饭光挑刺儿了。
泽叔隔一天就给他发画室的照片,说今天新收拾出来一批画册,是什么国外博物馆限量发行的,装模作样问缪存,「是您忘记带走的吗?」问得缪存心痒。一册不成还有一册,活像河神问樵夫,您掉的是这个金斧头,还是这个银斧头,还是这个超级无敌八星八箭满钻斧头呢?
缪存趁下课拉了个群,面无表情地说「别这么麻烦,一起说吧。」
“缪缪说,别这么麻烦……”钱阿姨戴着老花镜一字一句念着复述“一起……吧?”
骆明翰“……”
泽叔贴心地安慰“没关系,缪缪已经大二下学期了,再过两年半,就可以不去学校,到时候想住哪儿住哪儿。”
钱阿姨无声地翻一白眼,怼了他一胳膊。
“哦哦,”泽叔是个老实人,恍然察觉自己说错话了“忘了缪缪马上就要出国了,那没事儿了。”
所有人“……”
没事个屁啊,你快闭嘴吧!
缪存大概能察觉到骆明翰在不爽,找他的频率少了许多,想来想去,他又不擅长讨好人,于是勉强给骆明翰分享一日三餐,意思大概是你看,我在吃饭的时候还是会顺便抽空想一下你的。
骆明翰对钱阿姨冷哼一声,勾唇笑了笑,“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钱阿姨“什么意思?”
骆明翰,清华本硕、智商一百四,笃定中透露出一股云淡风轻的自得“我们妙妙不善言辞,他的意思是,他想跟我一起吃一日三餐,没有我,他每顿饭都吃得索然无味。”
钱阿姨“……是……吗?”
骆明翰的心思已经转到下一个议题了“他都这么暗示了,我不能装听不懂。”
作为一名很懂得揣摩雇主心思的管家,钱阿姨的心里已经警铃大作了“您、您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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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周五最后一堂课后回家,门口躺了一快递,是封文件袋。缪存核对寄件人,是匿名件,撕开封条,里面滑出两张卡,还有一个香槟金的、散发着淡淡香水味的信封,里面是一张贺卡,贺卡上一行漂亮的硬笔行楷,某小区某栋某层。
缪存“……”
他,小看了骆明翰。
打从手机上显示快递投送成功后,骆明翰就开始了焦灼的等待。房子是大跃层,使用面积比原来别墅小不了多少。这种高级公寓都是拎包入住,为了迎接新主人,里里外外每个角落都已经洒扫一新。画室还来不及弄,想的是等缪存来了,亲自选定一间再进行布置。
但等到了半夜,等得晚饭都没吃,也没等到缪存的身影。
每一次电梯的叮声都能牵动他的心神,每一道车子的远光灯都能引起他的心跳,但每一次又都会缓慢地回落回去。
缪存不来,就像过年那天把翡翠手镯悄无声息地摘下奉还一样,都是一种无声但坚决的拒绝。
“缪缪,”麦特看着已经待机已久的游戏画面,费解地问“你中蛊了?”
缪存放下游戏手柄。本来周末了想放松放松,结果乱糟糟地想到了现在。
他一直骗骆明翰自己在职校念书,这是这一切谎言的基石,本就是摇摇欲坠的,如果真的让骆明翰在大学城附近同居,每天派司机接送他上下学,那么他很快就会露出马脚。
会被骆明翰看穿一切真相,继而这一切都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过不了多久,骆远鹤就会知道他一切的龌龊懦弱和肮脏。
要不要答应骆明翰的同居请求,这原本是一道无需多想、用脚趾头都能做的选择题,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门铃声响起,“您好,同城送,上门取件!”
缪存打开门。
“是您下的订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