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儿很喜欢这把伞,晴天时还要撑着出去,别说今日是雨天了。
守门的小厮看了以禅手中的请帖,晓得她是君兰舟的贵客,便唤了人引着她们上了二楼包厢。以禅挨着嫂子落座,紫线、红绒和珊瑚也在后面椅子上坐下。从包厢向下看去,可以看到楼下座位上人挨人已经满座。焕儿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瞪着乌溜溜的大眼探头看下面的人。
戏还没开始,戏园子里一片喧闹声。
嫂子低声问她:&ldo;这出新戏是讲什么的?&rdo;
以禅也不甚了解,只听君兰舟说过,演得是荷花仙子相助贫寒学子求取功名的事。
几人闲聊了会儿,只听得&ldo;锵&rdo;一声,戏园内嘈杂声退去,好戏开场了。
最先出来的是贫寒学子张生,赴京赶考路上夜宿寺庙。这庙里有一荷塘,夏日里荷花盛开,极其娇美。学子见有人要采摘那开得最艳的荷花,便上前阻止,被毒打了一顿。到了夜里,荷花便化作美貌女子,前去探望他。
此时,君兰舟扮演的荷花仙子便登场了。
君兰舟扮的荷花仙子说是仙子其实也是精怪,性子很是活泼,这身戏服衬得他娇俏中有一丝高贵冷艳,当真美极。
红绒掩饰不住心中的欢喜,指着戏服对珊瑚说:&ldo;你瞧,这戏服便是咱们姑娘绣的,美不美?&rdo;珊瑚连连称赞,白苹也说:&ldo;这戏服真是漂亮。&rdo;就连焕儿都奶声奶气地夸她:&ldo;姑姑绣得好看,最喜欢小狗狗。&rdo;他说的是伞上的狮子狗。
二楼包厢之间是由屏障隔开的,隔音不太好,以禅忽听隔壁包厢内有人说:&ldo;怪不得你这么喜欢听君兰舟的戏,原来他扮起女子来这么美艳啊!&rdo;
&ldo;我哪里喜欢他了,我只是喜欢听他唱戏,他再美艳也是男子。&rdo;一个男子说道。
&ldo;哈哈哈,这我就放心了,姑还担心你喜欢他呢,就说我侄儿怎么也不会是断袖。&rdo;那女子高声说道。
以禅心说:这女子居然是男子的姑,一个姑姑怎么对侄儿说这样的话。她心中正腹议着,就听那男子气哼哼说道:&ldo;五姑,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喜欢的是谢姑娘。&rdo;
&ldo;不行!&rdo;男子话音未落,便被四道高低不同粗细不一语气却同样坚定的声音同时驳斥。
就听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声说:&ldo;就算你是断袖,就算你去喜欢君兰舟,也不能喜欢谢家那位。&rdo;
&ldo;二姐说的是,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离州的好姑娘多的是,凭我们的家世还不是任你挑,为什么偏去喜欢她?&rdo;
男子显然被逼急了,喊道:&ldo;为什么我不能喜欢谢小姐,你们又没见过她,怎么晓得她不好?&rdo;
他问完这句,隔壁一片寂静,无人理他。
以禅和嫂子白苹面面相觑,毫无意外地看到嫂子脸色发白,眸中满是惊骇之色。而以禅的脸色早已惨白如雪,华宝暄的声音,她这辈子恐怕是忘不掉了。
她还记的,那日他强搂着将她按在树干上,嘴里说的便是:&ldo;谢姑娘,我好喜欢你!&rdo;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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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云纹袖
以禅的兄长谢远山与华宝暄同为岐山书院的学子。虽然焕儿已经三岁,但谢远山成亲较早,因此岁数并不大,或许是有家有子的原因,谢远山为人比较稳重,实是看不下华宝暄那样的纨绔公子哥儿。华宝暄也同样看不下谢远山,什么人哪,就以为当了爹,说话就老气横秋的,师长们也喜欢他。因此可以想象,两人关系并不和睦。
学子们日日吃住在一处,时日久了难免拉帮结派,华宝暄手下一帮狗腿学子,有时会作弄谢远山。谢远山也不与他们一般见识,不怎么搭理他们。在书院外面遇见了,还会客客气气寒暄。
以禅便是在随着谢远山外出游玩时,偶遇过华宝暄两次。当时,见他锦绣华服,长身玉立,是个俊秀不凡的少年郎,只是,一双桃花眼有些不老实,和兄长说话时,总是偷偷瞄她。
出事那日她去郑家贺郑鱼芳辰,郑鱼与其弟郑欢是龙凤胎,因此那日也是郑欢的生辰,谢远山也去了郑家。
姑娘们聚在后园子的花亭内,烹茶赏花,饮酒作诗好不快活。
郑府后园有个荷花池塘,花开正好,也不知是谁最先提议的,说是要数清荷塘里有多少朵荷花。又有人说谁最先数清,有彩头。
姑娘们当日都饮了几口桂花酿,多多少少带着几分醉意,闻言一窝蜂绕着荷塘寻荷花。以禅瞧见重重叠叠荷叶下,有一朵开得正艳的红荷,它躲在荷叶下,好似冷艳的美人避世而居。她端详着荷花的样子,想着回府把它画下来,一时便落到了众人后面。
忽听前面尖叫声连连,有人喊不好了,张小姐落水了。也有喊救命的,想是有人掉到了荷花池里。红绒会水性,以禅忙催着她过去救人。她原本也要跟过去瞧瞧,刚起身便被人拦腰抱住了。
以禅这一惊非同小可,张口便要喊,可惜还没有发出声,那人又捂住了她的嘴,将她连抱带拽带到了荷塘旁边的树丛后。
暮色降临好似是一瞬间的事,脚底下杂草丛生,给人一种不可名状的阴森幽冷之感。虽说荷塘那边喧闹沸天,这边却寂静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