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妃妹妹瞧你说得,我不过就问问嘛,只觉得十八岁也不小了,再耽搁下去可不太妙,没别的意思。”
另一名嫔妃带笑插话。“十八岁哪里算大?瞧人家姑娘光“江山烟雨”的绣作便令仅外邦使节们俯首称臣,十八岁立此大功,为师门扬眉吐气,为自个儿扬名立万,苏姑娘这个年岁有此成就,令人钦羡得很呢。”
“曦妃姊姊也别妄自菲薄,妹妹没记错的话,姊姊十八岁便为皇上诞下龙子,那可是大功一件哩,也令旁人钦羡不已。”
“曦妃姊姊那是多少年前立的功?有十五年了吧?姊姊保养得挺好啊,那肤质瞧起来都跟十八岁的苏大姑娘差不多,妹妹佩服。”
这一边,苏练缇顺势让宫女扶起,还一带被带到皇后娘娘跟前。
她面上保持沉静温婉样儿,脑袋瓜里实有天大疑惑,忙着揣度皇后的话意,谁知几位妃嫔们竟拿她作筏,似有若无地过起招来。
她何德何能啊?这绝对是无妄之灾!
但不回应绝对不成,在场每一个她都开罪不起。蓦地,她一只手被拉住,轻握她小手的宋恒贞对一脸轻讶的她笑了笑,随即对底下的妃嫔们道——
“好了好了,本宫都还不及让苏姑娘仔细知晓你们是谁呢,你们几个到自个儿闹腾起来,要把苏姑娘吓着,今儿个谁都别想学什么手艺。”
皇后半开玩笑的话适时平息一触及发的“战役”,也登时帮苏练缇化解掉“危机”。
接着,苏练缇便被皇后身边贴身服侍的一等宫女带领着,与在场的几位妃嫔正式见礼,她谨遵皇后娘娘的懿旨行事,朝贵人们一一屈膝深福。
行完一轮礼,苏练缇被宫女领回皇后娘娘身边,竟还被赐了坐,她内心受宠若惊之余更不忘宁定心志、细细沉吟,遂主动问——
“皇后娘娘方才提到学手艺一事,想来今日召民女过来,是想问一问民女在那一幅“江山烟雨”绣作上所用的针法为何,是吗?”
她这话问得轻巧了,真要把话说坦白,其实就是这群后宫女人想“偷师”。
但身为“幻臻坊”大徒弟、花无痕流派的掌舵手兼传承者,她自然不会让这群后宫贵妃娘娘们有无地自容、面子上挂不住之感。
相反的,她要以害为利。
对方既然想堂而皇之“偷师”,那好啊,那她就将几个无关紧要却十分花俏的小技传授出去亦无妨,还得冠上她家师父以及自家流派之名,若能由东黎内廷往民间流行,让东黎百姓甚至是这海宇内外的人们皆对她“幻臻坊”如雷灌耳、尊崇倍至,她便不坠师父花无痕之名。
闻她此言,宋恒贞也没跟她罗嗦,一个眼神示意便让一旁伺候的人全动起来。
不过须臾时候,暖阁里并上八张方桌,六名宫女抬出一件尺寸甚光却离完工尚有好长一段路要走的巨幅绣品,摊放在桌上。苏练缇淡淡一瞄便已了然于心。
她起身走到未完成的绣作前,颔首温声道:“‘王母娘娘百仙蟠桃宴庆寿图’……这是皇后娘娘以及几位贵人娘娘的心意吧?是特意为了太后娘娘七十大贺寿绣品,是吗?”
当今太后将在今年中秋佳节前度过她的七十整寿。
苏练缇记得上一世因太后大寿,正霖帝特意大赦天下,一些罪行较轻的犯人被释放了不少。
图中,被众仙众星拱月的王母娘娘比喻成太后本人,围绕在王母娘娘身边的美丽仙子们则是皇后所率的宫中大小嫔妃,远方有仙人吹奏仙乐,近处是仙女在云朵上以舞祝寿,图的意喻非常贴切,若辅以绝妙绣工必然惊世绝艳。
“苏姑娘当真秀外慧中,才几眼就瞧出端倪。”宋恒贞缓缓坐直身躯,玉手搭在一名宫人的小臂上,几步走到苏练缇身侧与她并肩而立。
皇后娘娘都起身了,几名妃嫔哪里还敢把屁股黏在椅上,纷纷起身靠近,一下子全围在尚未完成的巨幅绣作品前。
宋恒贞很快接着问道:“那苏姑娘可是知道,今儿个请你过来,究竟意欲为何?”
苏练缇心下明白,皇后应该不是要她帮忙绣制,而是要她好好指导她们几个,这服贺寿图若能由皇后领着几位嫔妃合力完成,敬献给皇太后,那样才叫功德圆满,意义非凡。
她将想法老实道出,竟引得几位贵人先是一愣,随即面面相觑,接着还咯咯笑出声。
苏练缇见她们一个个以香帕遮口、笑得花枝乱颜,华服夺目,头饰与耳珰闪亮亮,一时间还真有些眼花撩乱之感。
到底哪里好笑?她说错什么了吗?
“苏姑娘通透啊,真真是七巧玲珑心。”宋恒贞美眸里尽是赞赏。“只是把这物件抬出来摆着,姑娘便把本宫与几位姊妹的心思全猜中。”
“可不是吗?跟聪明人说话就有这等好处,今日可体会了一回。”“苏姑娘这般聪明,想必教人的法子定也聪明得很,各位姊姊在女红刺绣这门功夫可都不知强过妹妹我几倍,苏姑娘可得多帮忙本宫。”
“苏姑娘可不能厚此薄彼,得雨露均沾才好呢。”
“雨露均沾?呵呵,这话该说给皇上听吧?皇上连着三晚都在你那儿过夜,妹妹可劝过皇上一句?”
苏练缇顿时深觉自己正陷进一个可怕的风暴中。
“后宫”这潭子水太深,可不能傻傻被搅进去,求生本能在血液里窜着,她遂选在此时清清喉咙、轻扬唇角温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