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明白,大将军府提出要退婚是因为她那个时候的一时冲动。
原本以为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不曾想影响一直不曾消除,反而愈来愈严重了。
“那件事情,是我的错,我已经和袅袅道过歉,她都不计较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揪着不放?”
她有些恼了。
那件事情,确实是她的不对,可她认了错,也越来越喜欢惠袅袅了,她哥哥也将对惠袅袅的用心摆到了明面上来,为什么这些人却还总是拿着那件事情来说事?惠袅袅可是亲口对她说过并不在意的话的!
傅芷安拿出匕首来,往桌上扎了一个洞,“我祖父曾经和我说过一个道理。有些事情,就好比是在人心上捅刀子。桌子被捅了一刀,这个洞便会永远留在这里,人心里的,也一样,只是看不见,却不会消失。道歉可以让对方不计较这件事,却不会让这个洞消失。哥哥和我说了。大将军府和宁王府是世交,你母亲和我姑母之间也是手帕之交,你们帮忙照顾了姐姐这么久,该感激的得感激,不会和你们计较,但绝不能再让姐姐嫁入宁王府。”
宁姚看着那桌上不可能再消失的洞,怔愣了半天。
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她哥哥会说道歉没有作用。
即便她说再多道歉的话,也不可能让桌上的洞消失,这样的话,那要怎么办?她要怎么做才能让事情转圜?!
大将军府的态度,让她终于意识到了这问题的严重性,她哥哥遇到的麻烦,根本就不止是一瓶香露的麻烦!
“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是我骂的,话都是我说的,我是迟早要嫁人的,和我哥哥一点关系也没有,为什么要连累我哥哥。你们不满意,冲我来嘛!你来骂我好不好?要不,让你哥哥来冲我骂回来?”
激动之下,什么话都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夹杂着哭腔的悲伤之音让傅芷安手足无措。
原本,傅然也教了她面对这样的问题要如何来回来的,可她被宁姚哭得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了,只抓耳挠腮地重复着,“你别哭了,没人要骂你。你别哭了……”
然而,宁姚听到他们不肯骂她,哭得更伤心了。
傅芷安从小就被教导流血也不能流泪,尤其是在敌人面前。
她在军营里混迹的时候看到一个个铁汉血汗混杂,难流一滴泪,松翠哭起来是弱弱的,像小鸟啾啾,李妈妈哭起来,是闷闷的,很怕被人发现的那种,她的母亲……她没见她母亲哭过……她的祖母,哭起来起总柔柔的,让人想要安抚,哭的原因,总是因为想起她姑姑的事,临终前无声滑出的泪,也是因为挂念着她姑姑和那个不曾抢回来的表姐……哪里见过如宁姚这般能冲破天的哭声?
宁姚素来泼辣,连哭声也是泼辣得人见人怕。
松翠和宁姚的婢女听到声音寻了过来,见到的便是宁姚大哭,傅芷安想法子安慰却总不得法,宁泽不知去向……
婢女对松翠道:“我们快去把世子爷寻回来,他总有办法让郡主不哭的。”要不然,她会一直哭,把天哭破了也不肯停下来。
傅芷安还没来得及向松翠和那婢女求救,院中又只余她们两人了。
她的耐心并不好,手足无措地安慰了一会没有作用,便烦躁起来,想到上房里惠袅袅还在休息,语气也冲了起来,“哭哭哭,我看你根本就不会照顾病人,哪有照顾病人的人在病人屋外哭成这样的?”
连她都知道,病人都需要静养!!!
她话音刚落,宁姚的哭声就止住了。
红肿着眼,努力咬着唇,要哭却不敢哭出声的样子,让傅芷安又后悔自己刚才太凶了。
呼吸顿了顿,她重新开口道:“当时我不在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要真不想让他们解除婚约,得让我哥哥点头。道歉也好,找人骂你也好,你都找我哥哥去。他是将军,我就只是他的马前卒,是他指哪打哪的。你好好想想,当时是什么情况,要不我给你分析下要怎么才能让哥哥消气?”
宁姚重重地吸了吸鼻子,让呼吸顺畅起来,脸上还挂着一个又一个的泪泡,一字一嗝地道:“他……嗝……会……嗝……打……嗝……我……嗝……不?”
提到傅然,便想起他对她抡起的巴掌。
那天要不是宁泽在场,当时肯定就会被打了。
傅芷安并不知道当时还有这么一茬,艰难地听明白了她的话后,拍了拍胸口,“不会不会。”
她的哥哥怎么会打一个姑娘家呢?
可听了宁姚后面断断续续的描述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做好被打的准备吧。你要是骂了他打了他,他还不一定会骂你,一定不会打你。可你对傅家的女人这样……唉……”
扼腕长叹的模样,让傅芷安顿时觉得了无生趣。
泪泡一个一个滚落,却又闷着声,不敢再放开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