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是的,比起那些热门的过度开发的旅游景点,这些安静古朴的小镇最有治愈性,不浮躁,不喧哗,像一首安魂曲伴你夜夜好眠。&rdo;
&ldo;好吧,&rdo;像尘埃落地般,她说道:&ldo;也许这个决定太过于轻率,但此时此刻,您的建议就是最好的良药,希望经过一段旅途,我真的能从这场阴霾中抽身,您知道,我已经快坚持不住了。&rdo;
也许女人真的那么脆弱,一点挫折也承受不起,被卷进一件刑事案件是有点闹心,但也不至于精神上受到这么大的打击。我打着哈欠阖上电脑,突然感到刚才的想法有些无情,对她的痛苦这么淡漠,怎么能设身处地地为她解决问题呢?
夜已经深了,喷头里的热水浇在疲惫的身上,氤氲的热气弥漫在整间浴室,窗外扭曲的丑陋的树枝狰狞地晃动,黑压压一片,我的思维有些恍惚,仿佛堕入了尘世间的迷宫里,前面的路再也看不清了,连自己的五官也渐渐模糊了。
☆、2
过了三天的样子吧,已经过了子时,夜深人静,我熬了浓浓的咖啡加班写论文,十来张草稿纸布满密密麻麻的公式和符号,像是我脑子上被上千只蚂蚁噬了小洞,正搜刮枯肠时,邮件提示音响了,清脆的一声把我冷不丁吓了一跳,点开一看,是黎璃来的,大概在水云镇安顿妥当了,有什么新的状况要来知会吧。
&ldo;彭博士,我已经来到水云镇了,昨天就到了,花了一整天找房子,还有好多繁琐的事情,所以才来跟你您联系。大概是这两天舟车劳顿,昨晚睡得很好,这让我今天一天都很亢奋,现在还无法入眠,想到不如跟您说一会儿话。首先还是要感谢您的建议,真的,换了环境,人又忙起来,坏心情就烟消云散了,希望这种状态能持续下去,我能尽快返回学校工作。
初来小镇,扑面而来的就是清新的空气,这在我生活的城市是无法体验到的,路上的行人很闲适,穿着也很朴素,完全没有浮夸的五光十色和浓墨重彩,让我感到心里很平静,当然,这都是从车窗里掠过的景色,明早我打算背上旅行包,沿着小镇的古城墙走一圈,好好领略它的意境,顺便探究一下它的历史,因为沿途有很多民国时期的公馆,现在保存也还不错。
我不想住在宾馆,觉得那里是为外乡人准备的客气的冰窖,我选择了寄居在一户人家里,因为她们祖屋实在是漂亮,有点法式风情,估计是因为靠近南京,在民国的时候有达官贵人选在在这里建置别墅。这屋子有三层楼,第三层是阁楼,不外租,我住在二楼。房子的主人是个老太太,看起来快八十了,身体不大好,我只是远远的看她在一楼的主卧里睡觉。接待我的是她的女佣,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头发很凌乱,还有些枯黄,脸上的皮肤也松垮着,眼神淡淡的,不甚热情,但我并不介意,因为她为着照顾老太太方便,住在一楼的次卧,与我并不常见面。
写着写着就困了,我去睡觉了,明早起来还要去小镇转转,再一次感谢您的建议,晚安!&rdo;
我不知道回些什么,索性写道:&ldo;祝一切好运,有事联系。&rdo;她这样事无巨细告诉我,估计真的是把我当做救命稻草了,这个孤僻的女孩子,就没有其他朋友可倾诉吗,是的,并不是什么话都能跟朋友说,他们事不关己的时候多,幸灾乐祸的时候更多,还不如把内心苦闷告诉心理医生,至少他们因为职业道德,必须要倾听和给予帮助,我的身份也许会让她感到踏实。
我望着窗外倾泻而下的黑暗,感到自己也被浓重地裹挟进去了,这世间的道理太多,像稿纸上无穷尽的公式,一个个都要争先恐后地去揭示世界的真理,可这世界哪里有真理,真理只在人心。一只野猫警觉地沿着墙边走,尾巴悬在脊背上,像一个中世纪的武士,那雄赳赳的样子仿佛在宣告,这个世界在为它而活。
☆、3
今天没去实验室,因为和两个人有约,地点是我定的,咖啡厅靠窗边的位置,其实外面的风景并没有多好,毫无新意的灰蒙蒙的天和水泥地面上奔跑的铁皮机器,不过是那里有自然光,不会任由我的心境蜷缩成青灰色的空壳。
张律师如约而来,她是个严谨守时的年轻女性,见到我的一瞬间眼神中有一丝讶异,我从随后与她的谈话中知道了因由:&ldo;没想到你那么年轻,从电话里听来,还以为是个中年男人。&rdo;
我苦笑道:&ldo;是那种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中年人吧。&rdo;
她戴着黑框眼镜,穿着黑色的职业套装,发髻一丝不乱,长得也中规中矩,但终归是年轻,喝了口咖啡,嘴上还沾着卡布奇诺的泡沫,微笑说道:&ldo;何必呢,你……看起起来是比实际年龄小的,大概是在校园呆了太久,还是一副青春无敌的样子,现在家里有了麻烦事,你就这样颓废,这么多人指望你呢,要给他们勇气,就先得自己振作起来啊……&rdo;
看她喋喋咻咻的样子,我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ldo;好了,谢谢你的鼓励,我们开始正事吧。&rdo;
她有些许尴尬,但立刻恢复常态道:&ldo;抱歉,见到帅哥我总是忍不住多说几句。资料我都带齐了,还有一些细节我要再跟你商榷一下……&rdo;
三个小时很快过了,送走张律师,刚好到了晚餐的点,一回身看见彭煊从楼梯处走来,灰白色的面孔和布满血丝的眼球,过于明显地揭示了他最近的生存状态。我们点了煲仔饭和牛排,边吃边聊,他今天有些激动,说话的时候眼睛通红,喉结颤动,着实有些吓人,好几次神经质般得大声争论,引得旁边卡座的客人频频观望。我只得一次次安抚他的情绪,像在照顾一个敏感脆弱的失恋女生。结束谈话的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各自道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