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桂姨的碎碎念中,季凡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步子一顿,回过头。
“给我做碗凉皮吃。”他沉声吩咐道。
“……啊。”桂姨怔了怔。
季先生这是改口味了?
季凡泽对饮食颇为讲究,后厨养着两个专业大厨,一中一西。中餐大厨是粤菜师傅,平日打交道的都是燕窝、鲍鱼等矜贵食材,当晚面对一坨软滑q弹的凉皮和一罐辣油,他眉头深锁,感觉那叫一个酸爽。
有谁能想到,只因季先生中午见某个女人把一碗红油凉皮吃得挺香,他就心血来潮想尝个鲜呢。
走进卧室,季凡泽把身上那件少了条袖子的armani黑衬衫脱下来,直接扔进垃圾桶。幸好伤的是左臂,他在按摩浴缸里放满水,勉强泡了个澡。
身体浸在水里,他的头微微向后枕在浴缸边,抬手盖了住眼睛。
灯光从指尖黯了下去,钟艾那张脸,慢慢地,浮现出来。像是由远及近拉过来的镜头,一点一点放大,变得清晰……
她的笑脸,她的怒颜。
女人多善变,上一秒还把你当成英雄好汉,用那种温柔如水又带着点小崇拜的眼神瞅着你,下一秒,她却狠狠地咬了你。
季凡泽把手从眼睛上撤下来,向下一滑摸到了唇上的伤疤……
唉,那个失败的吻。
**
季凡泽犯完病,钟艾也跟着病了。
隔天一早,她给薛教授打了个电话请假。
薛教授不仅是诊所的合伙人之一,也是享誉心理学界的知名教授,甚至有海外病患专门包机请他去国外看诊。别看他老人家头顶上光环无数,人倒是极为和善。听说钟艾因为营救病人淋了雨,加上惊吓过度导致感冒,他当即准了假,又好生嘱咐她一通多喝水、多睡觉。
挂断电话,钟艾吸了吸鼻涕,双腿一蜷,抱着被子继续闷头大睡。
她确实是惊吓过度了,只不过这笔账真要算清楚,必须得加上季凡泽那一笔。
每个女人都幻想过自己的初吻,浪漫的环境、温馨的气氛,外加一点怦然心动的小感觉……可现实总是太残酷。钟艾做梦也没想过自己的初吻居然就这样没了,时间不对、地点不对、对象也不对,但是——
有一丝她因当时情绪太过起伏而顾不上深究的感觉忽然冒出来。
被强吻的一瞬时,她那一丢丢心如小鹿乱撞的羞赧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半梦半醒之间,钟艾的手搭在唇边来回摩挲着,像是在捋清某种情感,可最后她也没想明白,反倒咬着手指头睡死了。
当天下午,钟艾的感冒症状便消退了不少。她从小身体底子就好,加上睡了大半天捂出一身汗,她洗了个热水澡之后顿觉精神头全回来了。
钟艾狼吞虎咽地吸溜完一碗方便面,手机和门铃突然同时响了。
趿拉着拖鞋去开门的几步里,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杜神经”,不由得指尖一僵。打开门的那一刻,她直接按掉了来电,把手机调成静音。
门一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便一下子挣脱了身旁大人的手,跟进自己家一样冲进钟艾这套一房一厅的小公寓。
“姐姐,我今晚在这里睡啦!”小家伙一屁股坐上沙发,欢快地打了个滚。
站在门口、约莫五十岁的阿姨笑了笑,“钟小姐,沈先生出差今晚赶不回来,我又有事请了假,所以只能麻烦你照顾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