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自武圣府分别,各奔地头行去,詹琪自是直奔苗南寨行去。此处名为苗南寨,乃是唐代名臣苗晋卿后裔。玄宗李隆基天宝年间,只因武惠妃驾鹤西行,玄宗甚为感怀,太监总管高力士遂进言,将十八子寿王李瑁之妻杨玉环接入温泉宫陪伴玄宗,只缘这玉环与那武惠妃相貌相近,且能歌善舞。避寒之间,二人合创霓裳羽衣舞。
玄宗返回宫阙,玉环亦是回到十王宅,谁料玄宗竟是对这杨玉环日思夜想,后命太监在宫苑之内修建太贞观,命玉环到此修行,玄宗遂可时常前往,约莫一年光景,将玉环接出太贞观封为贵妃。须知这皇帝册命嫔妃极其繁琐,有一后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之说,这后自是皇后,与天子同为至尊,三夫人乃是贵妃、淑妃与德妃,此三者乃是先后有序,每月领取与丞相相同的俸禄,余者暂且不论。
这杨玉环封为贵妃,此时玄宗并未册命皇后,是以在**之内地位极为尊崇,以至于其兄杨钊改名杨国忠后竟是与把持朝政十九年之李林甫同时为相,两个姐姐亦是封做韩国夫人和虢国夫人。玄宗对玉环自是宠幸无比,即便安禄山俱是以玉环为姊,以母事之。
自此大唐帝国始自由盛转衰,及至安史之乱,陈玄礼保驾西行,直至马嵬驿,杀却杨国忠之后又是逼迫玄宗命玉环自缢而亡。玄宗无奈,只得如此。保驾同行之人中既有苗晋卿。此人擢进士第后累迁吏部侍郎,长官科举之事,只因选中了御史中丞张倚之子张?],后被人举发而降职做了安康太守。
苗晋卿护驾抵达马嵬驿之后,心灰意冷,是以带了几名家丁离群而行,才建了苗南寨,取其苗姓南方后裔之意,生息繁衍。直至玄宗禅位,肃宗登极重又召回朝廷,后以太保致仕还乡,其后人自是世代祖居于此。
詹琪进得苗南寨已是黄昏时分,本欲暂时寻得客房住下。熟料进得苗南寨满目尽是江湖人,背刀挎剑,三五成群,在寨内游走。当地住户何曾见过这等阵仗,是以俱是关门闭户,即便客栈之类已是门窗户闭。
见此情景,詹琪只得在寨内游走一番,顺道窥听众人言语。约莫三刻钟时光,詹琪已是对此间事态知晓了*不离十。原却是约莫月余之前,一村民于寨后山脚砍柴之时,无意之中拾得一只石箧,外表甚是光滑,入手却是十分沉重。
村民将其拾回家中,千般百计将其一剖为二,其中亦只一卷书册。村民自是识不得其中奥义,即便是文字亦只认不得几个,随即随意将卷册放置家中,并未在意。又是几日之后,这村民全家竟是意外亡故,寨内村民起初仅只认为疾病作祟,然料理后事检视家资之时,却是忆起日前所获卷册不翼而飞。如此寨内长辈方知此事亦有蹊跷。此事竟是一传十十传百,直至周遭村寨尽知,后又传至江湖人耳中,才致使众多武林人士聚集于此。
按常理推测,若为江湖人夺宝害命,此刻已是远走高飞,然近有传言这苗南寨后山却是轶事频出,常有村民见到白日飞仙。普通百姓虽是如此,然江湖之人自是知晓此乃身具极佳轻功之高手出没于此。是以每至夜半俱有江湖人入山查探。
詹琪知晓前因后果,随即心下打定主意,今夜亦是入山一探,那宝物珍玩自己并不在意,却是要查探得村民一家被害实情。好在随身干粮亦可充饥,詹琪只得寻了一僻静之处,略为稍息,直待得月上中天,方才起身向苗南寨后山崖行去。
约莫行了六七里路程,此刻已是山路崎岖,山路尽头却是一片平川,貌似已聚集了几十号武林人物,不时有嘶喝之声传入耳中。詹琪即刻展动身形,如轻烟般飘向前处,直至可以将眼前境况尽收眼底,方自纵身跃上一株树木,向人群之内定睛观看。
这四十多名武林人士成半环状围绕一名中年男子,此人身高七尺有余,全身上下俱是墨黑衣衫,头顶挽了发髻,脸面之上竟是青蓝之色,腰间斜挎一柄缅?折刀,此刻正是对众人怒目而视。詹琪初出江湖,对此人和周遭江湖人几乎一无所识,是以只得凝神静听。
这中年男子乃是中原魔道声名极著这魔天一指缪开锋,素行恶名昭著,见财起意,见色动心。围在外围之武林人士亦有正道之士,亦有邪魔外道。此刻,只听那魔天一指高声言道,“你等莫效那假仁假义之态,那寨中村民确是为我所斩杀,然你等扪心自问,是为那村民报仇灭了我这魔头,亦或为了我所得之宝物。”
寥寥数语竟是问得众人哑口无言。略为沉静之后,中有一人开声言道,“我等自是为武林公义,然那宝物亦是有德者居之。先杀了你,我等自会按公义在绝这宝物归属。”
众人亦是随声附和,魔天一指甚为不耐,“你等伎俩较之我之作为未必光明许多,仅只口中仁义道德而已。且我亦不惧你等,只将所得之物告诉你等又有何妨。我所得之物仅只一卷书,实话说与你等,那卷书册之上写了何物我却不知。”
众人听闻,心下俱是已经认定那卷册必是武学秘籍,否则这魔天一指又何必费尽心机,杀人众多,此刻见人多势众,仅以此言搪塞众人。魔天一指见众人眼神之中满是疑惑神色,只言道,“我缪开锋虽是为恶甚多,然这妄语亦是不屑为之。你虽是所谓名门正派,南岭一奇卞渊在江湖之中亦算得名号,然内心之中是否有夺宝之意你自己却是清楚得紧。”魔天一指边言边指向方才开声言说之人。
南岭一奇卞渊被问得面色微红,亦是不再言语。众人之中行出一人,八尺身高,面色黑亮,粗眉细目,四方阔口,颌下须髯根根直立,言语之声更是瓮声瓮气,“众位且散了吧,老夫在此,你等料想不能夺得宝物,不如下山去,老夫一人结果了这魔天一指。”言之此处竟是使出内力长声大笑。
这笑声竟是声震四野,众人俱是心内一惊,此人之言料是不虚。此乃食心老怪盛圩子。此人自幼习练斑血内力,只缘此功力需活食人心方可进境神速,是以此怪自幼至今究竟吃了多少人心已是不可胜数。江湖之中却也通同一气,欲寻得踪迹斩杀此怪,以靖江湖,然数度找寻,终是无功而返,谁料此刻竟是现身于此。
“你老怪所为人神共愤,此刻仍敢在此浪言,真是可笑之极。”南岭一奇不由出声嘲笑。言未毕,那食心老怪竟是晃动身形,瞬息之间已至南岭一奇身前三步之处,右掌拍出,直带起一股罡风。南岭一奇亦非等闲之辈,功力可列二流高手,见食心老怪突袭自己,稍一纵身,抽出腰间折刀接架相还。
四五个照面之后,食心老怪足下出其不意以反踢之势直袭卞渊后脑,这招式实是怪异已极,两人本是对面出招,这足见却是跨过头顶踢向脑后,胸前却是空门大开。南岭一奇窥准时机,双手握住刀柄,短刀直刺而出。那食心老怪反踢之势本是诱敌深入,见卞渊一刀刺来,正中自己下怀,是以单足独立,左手拍开短刀,右手成爪状抓向卞渊前胸。
南岭一奇卞渊心下忖度此一式必可奏功,仅只自己后脑遭一击打,料想必无大碍,是以未料及食心老怪竟会以反踢怪招诱敌。此刻欲变招迎敌已是不能,食心老怪一只右手竟是直戳入兄,随着卞渊一声惨呼,尸身栽倒地面。食心老怪却是抓着鲜血淋漓,尚在突突跳动之人心直向口中送去,貌似咀嚼津津有味。
众人见状不由即是惊惧,又是恶心,竟有三五人原地作呕起来。即便是杀人无数之魔天一指缪开锋亦是眉头紧皱。突地,场中一名老者高声道,“我等且看住那魔天一指,大家群起而攻之,先杀了这食心老怪盛圩子为江湖除害,众位以为如何。”
又有一人言道,“此计虽好,然魔天一指如借机遁逃,我等又如何再寻得他踪影。”众人又是一阵附和。正值两难之际,食心老怪已是将一颗人心吃完,双手在衣襟之上抹蹭一番,随即接言,“你等俱是江湖之中不入流之人,确是不入老夫法眼,还有谁活得不耐烦,亦或你等一齐上阵,老夫仅只吃了一颗人心,确是不过瘾。”言罢,双目竟是在人群之中环视起来。
魔天一指缪开锋见众人俱是凝望食心老怪,此刻已是心生退意。然食心老怪却似已然知晓魔天一指之意,高声喝道,“你若想走,仅将那卷册留与老夫,此处众人如敢追赶与你,老夫自会将那人心抓出吃掉。”
魔天一指见心思竟被食心老怪识破,是以只得站立原地,口中低声言道,“他们怕你,我却并不畏惧与你。若想得到那宝物,不若先将我之心肝吃掉,再来尸身之上寻找,岂不即饱了口服,又得了宝物。”
食心老怪听闻那言语之中竟有嘲讽之意,不由怒火中烧,凝身扑向魔天一指。两人俱可列入一流高手之列,拆招换式之间斗在一处。旁观众人俱是心中暗喜,颇有乐观其成之愿。
两人打斗近百余招,亦是食心老怪略胜一筹,碎心如粉、摧心裂骨、食心不遗三招连续使出,分袭上中下三盘,魔天一指亦是施出破天指还以颜色。然胸前竟被食心老怪掌风扫过,直至胸衣尽裂,一册卷书随掌风飘向众人眼前。
事出突然,众人俱是愣在当场。魔天一指所受之伤并不甚重,见卷册出怀,遂即有跃起抢夺之念,食心老怪见卷书飞出,亦是作势欲出,众人费尽周折方才见到宝物,亦俱是作势欲扑,可谓诸般丑态毕现。
此刻,一面紫色方形小旗从天而降,直楚楚插落在卷书之侧,旗杆竟是精钢所铸,入地半尺有余,兀自在风中簌簌晃动,小旗之上一小篆尊字赫然入目。
詹琪在树木之上暗自心惊,众人见此小旗亦是呆立原地,不言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