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零王要求大伙上马,好在虽然夜晚难行,这些勇士经常打猎,这一点困难还困不住丁零武士。他们昼夜不停,第二天傍晚,远远地见到了远处的炊烟,牧人深沉苍茫的歌声若隐若现。看到丁零王等武士脸上的起伏的表情,孔几近等人知道到家了,只是这个家现在是温暖的港湾,还是地狱,只在一念之间。
司空文正说道:“我们一定要等到对方全部睡觉了,才能进去,不管此间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乱动,否则,就会导致功败垂成。”丁零王点头,让贝山告诉武士,不能轻举妄动。贝山传了命令。众武士却是心急难耐,出去了几个月,如今看到了自己的帐幕,闻到了奶香、酒香,甚至还好像听到了自己女人的歌声、笑声,那心里的酸涩是一点也不想等了。只是慑于贝山的威严,只得耐心的等。
一骑马从帐幕丛中飞出,马上一个女人在尖叫;后面接着追出了一匹马,马上一个男人,头上没有帽子,光光的大头,手里拿着一条长木棍,丁零武士都知道那是套马杆,也知道那个女人是贝山的老婆,叫做加兰,那个男人却是飞熊的兄弟,黑豹!众人的眼光自然转向了贝山,看他怎么办。贝山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他的眼睛好像要喷出火来,身边的人听到了他的牙齿在“咯咯”的响。他的身子在震颤着,随着黑豹离前面的马越来越近,贝山的身子抖动的越来越厉害。黑豹的套马杆精准的套住了前面的马,前马“希律律”跳动着,怎奈黑豹的套索勒住了它的咽喉,它越挣越紧,直到无法呼吸,轰然倒地,马上的女人也随着马倒在了地上。黑豹纵身扑向了地上的女人,他忽然又腾身而起,口中怪叫连连,眼尖的已经看到了,是地上的女人蜷腿突然蹬出,正好蹬在他的肚子上。黑豹大怒,忍住疼,上前再次扑拿加兰,加兰刚刚爬起要跑,怎奈腿脚酥软,又被马跌了一下子,跑不动了!远远地。众人仿佛听到了她的怒骂声。哭泣声。她的双手仍然激烈的晃动着,只是怎能敌得过黑豹的蛮力?两个人都陷身在草丛中,草丛在剧烈的晃动,众人不忍看视,丁零王握住了贝山的手,他的手冰凉、僵硬。丁零王心中叹息,知道他内心的痛苦,加兰和贝山。是丁零人羡慕的神仙佳侣,加兰是风情万种的北海,贝山是守护北海的刚毅雄强的大山。他们在北海打渔,在草原牧马,出双入对,羡煞了人。只是这一切的美好曼妙,随着飞熊的叛乱,成了痛苦的回忆!
黑豹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他拖着加兰回到了帐幕,那个贝山与加兰的帐幕。太阳仍然不紧不慢地在天上挂着。丁零武士心头犹如残阳一般的血红,他们知道自己的妻子和情人不会比加兰的命运更好。他们诅咒太阳还不落山,止住了他们复仇的钢刀的挥洒。司空文正等人这时已经大致了解了丁零的情况,丁零地广人稀,因此部族众多,大的部族就有七个,每个部族可以征战的骑士多的有数千人。丁零王的部族称作神鹰部是其中最大的,有胜兵一万人,贝山等人都是他同族的;飞熊部有壮士七千人,是较大的部族,因此对于神鹰部,不怎么服气。只是这些年因为丁零王和各个部族友善,其他部族甘心与神鹰部联合,飞熊部不得不作出了留在丁零的决定。丁零还有稍小的部族,部中骑士一两千不等的有几十个。还有更小的部族,胜兵骑士有的几百人,有的只有几十人。丁零王对于小的部族,总是悉心的呵护,抑制住一些大部族对小部族的欺凌,深得小部族的尊崇、爱戴。他现在深深后悔,没有及时的裁抑飞熊的势力,让他坐大了,才有今天的大祸。眼前的牧场,就是他们神鹰部的牧场,现在看到了黑豹,基本可以断定飞熊也到了,只是不知道他在哪个帐幕里。
太阳终于没有了踪影,牧场上的篝火渐渐熄灭了,牧人的歌声停歇了,帐幕里没有了喧闹的动静。丁零王长身站起,众人在后面无声无息的跟着,悄悄地扑向帐幕。帐幕共有五百多个,散漫的分布在草原上、河谷间,司空文正把武士分作十队,一队监视其他的帐幕,另外九队,每一队二十多人包围一个帐幕,一个帐幕一个帐幕的悄无声息的把入侵者干掉。丁零王暗暗点头,他们习惯了一窝蜂的上前杀敌,同进同退,现在看,这个汉人的方法可能更有效。
贝山带着自己的一队人,首先扑向了自己的帐幕,他静立在帐幕外面,一边平息心中的激荡,一边倾听帐幕里面的动静,里面有他熟悉的呼吸声,加兰急促的呼吸声,他们的儿子细弱的呼吸,他们的父母沉重的呼吸,还有四个陌生的呼吸声,绵长、强韧,显然是和自己差不多相当的武士。贝山点点头,安排十个人在外面接应,看着周围的情况,贝山割开了帐幕,带着其他武士钻了进去。众人散开了,贝山的刀精确的落在一个陌生的鼾声处,一个人头滚落了,血激射出去,溅到了旁边人的脸上、头上,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贝山手起刀落,两个人头滚到一边。这时候,一个沉闷的吼声响起,黑豹赤身**的窜出,把贝山扑倒在地,贝山的刀扔到了一边,两人在地上翻滚,拳脚如风的击到对方的身上。贝山吃亏在猝不及防,黑豹却是身上没有遮拦,两人本领本在伯仲之间,这一下拳拳到肉,只听得“噼噼啪啪”贝山的家人都醒了过来,吃惊的看着两人厮打。武士们拿着兵器,却不敢上前帮忙,害怕伤了贝山。黑豹双手死死地扼住了贝山的喉咙,贝山的双手在到处抓,抓的黑豹身上血淋淋的,突然一个东西递到了他的手里,他把手中的东西死命的扎进了黑豹的身体里,黑豹想要张口,一个熊皮褥子盖住了他们,贝山翻过了身,把手里的东西一下一下的扎进了黑豹的身上,黑豹的狂吼渐渐地弱了,众人拉开了熊皮褥子,黑豹躺倒地上,身上都是血窟窿,面皮已经没有了血色,显然已经毙命了。贝山看看手中,却是一把短刀,是自己平日里切肉的,加兰默默地站在一边,显然是她把刀子递在了自己手中的。贝山上前把刀子勒在黑豹的脖子上。黑豹的大头也掉落地上。他静静地听了一会。带着武士出了帐幕。进了附近的帐幕。
丁零王的帐幕是其中最大的,丁零王自己带人围住了帐幕,他揭开了门口的帘幕,里面横七竖八的睡着十几个武士,他们越过了睡倒的武士,几个人把刀逼住了地上的人,里面是几个人,在呼呼大睡。却没有飞熊。丁零王让人把帐幕里的人全都捆上了,这些人被绳索捆缚住了,才始醒来,惊恐万状,一个个扑倒地上,不停地磕头。丁零王在帐幕里转了转,他的妻子、孩子醒来了,惊喜的围着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张口结舌的。丁零王止住了他们,低声问道:“飞熊在哪里?”他妻子说:“飞熊看到南山的火光。不知怎么回事,带人去了。”丁零王知道飞熊受到惊动,现在不在牧场,命妻子他们看着俘虏,自己带着武士扑向另一个帐幕。
有的帐幕里面还是他们自己部族的人,见到闯进来的武士,知道丁零王回来了,马上加入了战斗;凡是有入侵武士的,武士不是被捉,就是被杀。在越来越多的留守武士的指引下,很快的入侵的帐幕被清剿一空,牧场上响起了雄壮的欢呼声,所有的牧人都出了帐幕,加入到欢呼的人群。
丁零王立于帐幕外面的空地上,所有的入侵者,都被清理干净了,地上一堆堆的尸体,旁边跪着惊恐的俘虏,总共一千三百七十八人。司空文正、孔几近等人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在欢庆一场大胜。丁零王唤上来一个武士,这人满面愧色,跪倒地上俯伏着,说道:“飞熊和黑豹带着大群的武士,除了他们飞熊部的,还有海豹部的,金狼部的,包围了我们的牧场。凡是抵抗的,当场被杀!我们觉得不能就这样死了,装作服软了,臣服于他们,然后偷跑出去了几人,赶到匈奴,报告给大王。”丁零王让他起来,温声慰道:“不愿你们。是飞熊无耻偷袭。别的牧场怎样了?”
有人报告:“别的牧场,飞熊还没有来得及去。”丁零王大喜,命人赶快联络别的部族,这边准备飞熊带着人马回来。
司空文正、司徒否英看牧场南面山势险峻,问道:“知不知道飞熊他们的路线?我们如果能在他们回来的路上,就解决了他们,就不要让他们回到牧场。”贝山不以为然,晚上的偷袭,让他的自尊心大受打击,他居然在家人的面前,依靠偷袭,才能够复仇,他希望能够真刀真枪的跟敌人大干一场。
丁零王想了想,还是觉得汉人国师的办法更好一点。他让人带过一个飞熊的手下,问他飞熊的去向,这个武士倒是硬气得很,只是冷笑,并不作答。贝山挥手一刀,砍下了那人的脑袋。接连数人,竟然都是一样,丁零王脸上变色,这些人本来也都是他的臣民,竟然如此决绝,背叛他如此的彻底。
孔几近看俘虏们身上的服色有些不同,问身边的一个武士,“他们的衣袍为啥都不一样啊?”武士说道:“我们丁零人,部族不同,服色也是不同。”
孔几近看死去的几个武士,服色都是一样,脸上刺着长着翅膀的熊,心中了然,他让人带过一个脸上刺着海豹的人,那人看看旁边的尸体,眼神惶惑,孔几近让人对他说:“说了飞熊的路线,就可以让他回家了。”有人说了,那人说了几句,孔几近问:“说的什么?”
“他说:飞熊带人上了南山,走的是西边的一条路。他们海豹部,是受了飞熊的蛊惑,才跟着飞熊前来的。飞熊答应事成之后,把神鹰部的牧场给他们,只要他们支持飞熊统一丁零。金狼部也是一样。我们本来是愿意大王做丁零王的,现在现在惭愧。”
孔几近对丁零王说道:“南山总共有几条路?”
丁零王说:“牧人要什么路!只要走,就是路。不过大队人马,只有两条路,一条在东,就是我们回来时走的;还有一条在西面。恐怕飞熊没有和我们碰面,就是走了西面。我们是不是到西面埋伏?”
司空文正说道:“飞熊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会走哪条路,决定于他是怎样的人。”
贝山说:“那家伙多疑的很!虽然叫做飞熊,却比狐狸还要狡诈,我们叫他飞狐。”
“那么,我可以断定,他会走东路下来。”
“可是,两条路有一天的路程的!他怎么可能舍近求远呢?”
正是:书生无计谋自身,腹中牢骚熏煞人;寻常点点不平处,轻笑异国建功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