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已经权倾天下的男人,还是那个自己记忆中的小七吗?
“外婆可是喜欢这出戏?”太子指着面前三层楼高的戏台子,朗声说道:“潘家班擅唱昆曲,在闽南一带颇为有名,母后曾说外婆喜欢听昆曲,孙儿这才寻了过来。不知道您是否满意?”
“满意、满意”苏慧娘点头夸赞道:“太子殿下真是个仁孝的孩子。”
那少年听后,面上这才露出些笑意。
苏慧娘看着他那张俊美的脸蛋,心下也是极为唏嘘的。太子殿下性格果敢尖锐,不像他那优柔的父亲,倒与先皇有几分相似。这也是最让苏慧娘忧心的地方,他日若太子登基,以他的脾气能够容忍的了小七吗?
在豪华的寿宴,也有散场的时候。
寝室内,燕弘真递给她一只发钗。
紫檀木雕刻的兰花形钗子。
“手艺还是这么好。”苏慧娘看了他一眼,轻声笑道:“只是样式太新了些,我年岁大了,不适合戴这种样式的了。”
“胡说!”燕弘真看着妻子那张似乎几十年如一日的脸庞,痴痴说道:“慧姐姐容颜从未改变,倒是小七,面貌已经不复从前了。”
“傻子……”苏慧娘轻轻摇了摇头:“给我戴上吧……”
“小七!”
“嗯?”
“我觉得京城太闷了,哪天出去走走吧……听说江南那边特别美丽……”
“好,等过几年,咱们就去。”
这一过就又是八年。
八年里面发生了许多事情,轩哥儿成婚了,娶的是勇国公家的嫡女,那女孩明丽爽快,外加有点小粗暴,不过却合了轩哥儿的心,小两口和和美美,婚后一年就给苏慧娘添了一个大胖孙子。有新生便有死亡,陈钰在两年前病逝了,是在去赴任的路上染病而死的。苏慧娘参加了他的丧礼,回来后难受了整整三天。林氏也去世了,她是寿尽而亡,走的时候儿女子孙俱都守在床前非常安详。
苏慧娘想着她不能再等了。
于是,那天晚膳她偷偷的喝下了一些东西。
第二天,燕弘真便接到了妻子病危的通知。
天塌地陷,不过如此。
什么朝野之争,什么同党异伐,通通都被燕弘真扔到了脑后。
若是苏慧娘就这么没了,他要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趴在床边,握住妻子的双手,他一直哭,一直哭,就像是个小孩儿。
守了整整四天四夜,苏慧娘才睁开了眼睛。
第五天,燕弘真向皇帝提出了辞官的要求。
举朝震惊。
皇帝连下了九道圣旨挽留,然而燕弘真心意已定,待苏慧娘身体好转后便收拾行李——走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个去了哪里。
扬州秦淮河畔,一艘小舟之内。
苏慧娘五指轻推,手里的花灯便顺流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