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晨,梁梦一一走进隔壁那屋,就见艾侃站在地中间,一面用手比划着,一面伸长了脖子问:&ldo;你们谁听说过前几天发生在向阳街附近的一件事?&rdo;
艾侃这么一说不要紧,梁梦一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心想:是不是有关丢钱的事?不错,时间、地点都吻合的。只这么一想,一颗心就猛跳起来。
见没人说什么,艾侃更加自鸣得意地说:&ldo;没人知道吧?&rdo;
老侯放下水杯,手一摆,说道:&ldo;别卖关子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rdo;
艾侃往老侯跟前凑了凑,手一伸,说:&ldo;想听吗?给一支烟。&rdo;
&ldo;不想听。&rdo;老侯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ldo;故事得听,烟也得给。&rdo;艾侃说着便伸手去夺。
没办法,老侯便一人一支地发了,大家都笑着点上了。只有梁梦一没有笑,他心里正在&ldo;打鼓&rdo;,哪里还笑得出来!
艾侃吸了一口烟,接着讲道:&ldo;话说这天晚上十二点多‐‐就是后半夜吧,有个蹬三轮车的,还在街上遛,就见一个女的过来说要坐车……&rdo;
艾侃刚讲了这么两句,老侯就插话道:&ldo;深更半夜,一男一女,有戏。&rdo;
&ldo;没出息,你就能往那事上想。&rdo;艾侃接茬儿说:&ldo;蹬车的问那女的到哪儿?那女的只说让他一直往前走,到地方就告诉他。像这样告诉地方的,蹬车的也遇到过不少,也并没在意。半道上闲唠嗑儿,那女的很气愤地说,现在楼房建得太多了,又不好好规划,把她家的房子都挡了光……她说她家住的是红色的房子。
&ldo;等走到一个小巷口时,那女的说要下车,并叮嘱蹬车的不要回头看。说罢,随手给了他十块钱,告诉不用给她找钱了。蹬车的觉得蹊跷,刚走几步,就好奇地往后面看了一眼,只见那女的忽地一闪就没了踪影。蹬车的立时就有点发毛,再一回想她说的红房子,便联想到装死人的棺材,心里更是害怕。一身冷汗地回到家中,将事情的原委说与妻子,一家人都很惊恐。忽然想起给钱的事,待到从衣兜里掏出那钱来一看,竟是一张&lso;纸钱儿&rso;。这一吓,竟把那车夫吓得昏了过去。他妻子又掐人中,又抹后背,这才缓过气来……说是现在还在医院里呢。&rdo;
故事讲完了。在场的几个人,先已听说过这个故事的,在有些细节上产生分歧,有说这样的,有说那样的,争论了一番。刚第一次听说的,思想和精神还都沉浸在故事之中呢。到这时,梁梦一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这时,老侯站起来,拿起暖壶往自己的茶杯里续点水,瞅一眼艾侃,说道:&ldo;我讲一个也是在同一天,也是发生在向阳街一带的一件事情,你知道吗?&rdo;
听老侯这么一说,梁梦一的心里又咯噔一下,心想:这回可准是说那二十万块钱的事啦!这么一想,一颗心又怦怦地猛跳起来了。
正这工夫,和梁梦一一个屋的言异群也进来了。这人中等身材,衣着朴素整洁,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他本来是学专业技术的,却对文学感兴趣;专业没怎么学好,各种闲书倒是看了不少。在学校念书的时候,对鲁迅的杂文就特别偏爱,久而久之,总爱用批评的眼光看问题。参加工作以后,不知在哪儿又看了一本台湾作家柏杨写的《丑陋的中国人》。读罢此书,对身边的人和事更是看不顺眼。对别人家长里短、交际逢迎的闲聊,他不感兴趣,更是插不上言,但一谈到国家社会的大题目,便情绪激昂,慷慨陈词。较比常人,他思想上的确有点深度,也常爱发表一些独特的见解,但在别人看来,都不过是毫无用处的奇谈怪论而已。他爱咬文嚼字,字写得也不错,但这种性格的人,纵然有点才气,也注定不会被重用。这种人若是赶上&ldo;五四&rdo;运动时期,准会成为一个冲锋陷阵,不畏牺牲而为后人称颂的仁人志士,但在太平盛世的今天,就难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总之,言异群是个很特别的人,和老侯、艾侃两人的性格正好相反……因为常蹙着眉头,才三十多岁,眼角就出现了皱纹,也有了不少白头发。
&ldo;都知道恺撒大酒楼吧,事儿就出在那儿……&rdo;
老侯刚说了这么一句,言异群就感慨万端地说道:&ldo;现在什么都要借点洋味儿,好像一有了洋味儿就身价倍增了似的,真是洋奴哲学……&rdo;
老侯一见言异群插话,就歪着头把话打住了。在场的几个人都不耐烦地嚷嚷道:&ldo;别打岔,老侯继续往下讲。&rdo;
老侯这才干咳一声,接着说道:&ldo;这天贺三儿领了几个哥儿们到那儿去吃饭。上菜的时候,贺三见端菜的女服务员模样不赖,一时高兴,就在屁股上摸了一把。这个服务员是刚从农村到城里来打工的,是个纯朴倔强的乡下姑娘。她初来乍到,不知道这贺三儿原是个惹不起的活阎王,若是知道也许就不敢吱声了,可她不知道啊!这个姑娘当时就不高兴了,嘴里嘟嘟囔囔的,骂贺三儿&lso;缺德&rso;。贺三儿哪见过这个!腾地火就上来了。正好又喝了酒,借着酒劲儿,冲那姑娘说道:&lso;你知道我是谁不?你敢说我缺德?好!你说我缺德,那我就缺一回德。摸你一下不行,老子我今天……老子我今天还要操你呢。说罢,就来扒这姑娘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