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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2页）

清凉山降雨了。

半山的火烟已经被浇灭。这雨来得突兀，大约吓退了前来烧山的村民，已然退下山去。叶修走在人祸的现场，一片焦残的枯枝败叶。原本青翠的山林，弥漫着一股死气。

这片山脉中原本就灵气稀薄，遭逢此难，灵气更加减损不少。

没米怎么煮饭？叶修叹了口气，单膝落地，指尖触碰死去的糙木。

散逸的灵气向他的手指贴近，如顺服的萤火。

但毕竟方才凝聚山间灵气成雨，残余的灵气已不足以修复受损的林地。如果强行取用固然可以，但无异于杀鸡取卵，对这篇山脉的损害更大。所以叶修只是尝试了一次，就放弃了调用灵气，只能等它们慢慢地自行恢复。

眼前出现一双小小的鞋履，鞋面是山川纹路。叶修抬起头，小小的神明立在他眼前。

&ldo;是你降雨？&rdo;

&ldo;不躲我了？&rdo;叶修反问。

&ldo;……&rdo;

&ldo;是我借用山脉的灵气，用了一点小技巧降了一阵小雨。&rdo;叶修说，&ldo;在这个季节降雨本就不难‐‐你是山神，更加简单。为什么不自救？&rdo;

他没有起身，仰起头看着小山神。这个姿势，能更清楚地看见那双黑色的眼睛。虽然还没长开，但从眉目间已然能够发觉不少细微的相似之处。

这样的发现只是徒然地增强了思念。

他无法不想起另一个人。

小山神从袖子里探出指尖，停留在叶修的眼前。

&ldo;你在看谁？&rdo;他问。

叶修回过神。&ldo;我先提出问题，应该你先回答。&rdo;

有点强词夺理。山神没见过这样说话的人，想了想，还是默认了。

&ldo;……都是徒劳无功。&rdo;他回答。

叶修闻言也沉默了。他能招来一时之雨，却无法浇灭村民心中的怨恨。但这也不是轻易放弃的理由。

他握住孩童冰凉的指尖。&ldo;发生了什么？&rdo;叶修轻声问，像是怕惊到了他一样，&ldo;为什么那些人这样对你？&rdo;

小小的手指在他掌中温顺地蜷着，仿佛对人类的体温感到新奇，轻轻跳动了几下。只有这些细节，让叶修觉得山神还是个孩子。

&ldo;他们有所祈求。&rdo;山神安静地望着满地焦枯的残枝，&ldo;而我无法达成。&rdo;

&ldo;什么祈求？&rdo;

&ldo;杀人。&rdo;

时逢乱世。

世局一旦危难，往往天灾人祸迭出。战火虽未波及这处山林庇护的村落，但在旱灾之下，

田地减产，吃不饱就成了大问题。

有些孩子多养不起的人家，便动了心思，将眼中的拖油瓶丢入山中，任其自生自灭，好让家庭负担减轻。却是打着用生人祭祀山神的名号，要用亲子的血肉换来满谷满仓的粮食。

这些被丢弃的人类小孩大多面黄肌瘦、一脸麻木，很多都是女童。还有一些得了重病无法干活，因此被父母所放弃。也有一些并非自己生养，便趁此机会与之切断联系，不问死生。

这令山神十分迷惑。粮食不可能凭空掉下来，山神也不吃人。将这些孩子驱入山中，除了给他添麻烦，根本毫无作用，更不能换回什么。本地风俗从未有过这样的前例。人类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山神难以理解。

但毕竟是一山主神，不能坐视几十个幼小的生灵在山中平白消亡。因此白昼时山神命令精怪看顾不使野兽伤人，入夜后又将他们送了回去。

但这显然不能令山民满意。他们所欲求的始终没有得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三次后，村庄中出现了山神是妖怪的传言。

‐‐因为是妖怪，所以无法满足他们的愿望。因为是妖怪，所以听不见他们的心声，将祈祷死去的累赘又送回身边。